平康坊,咸宜公主府。
中午李娘非要让杨洄陪她喝几杯,此时脸颊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趴在杨洄肩上,自说自话。
“驸马,我看李亨近来是越来越不得圣人欢心了,将他废了,扶我胞弟为储,往后你我方能继续快活度日。”
“你莫说这种话,圣人不爱听。”
李娘不高兴,张口就用力咬杨洄的肩,她稍有些醉意,也没个分寸。
杨洄吃痛,只好解释道:“圣人心里盼着长生不老,你却总在为他驾崩以后作打算,他能高兴吗?故而说争储很难,你每次觉得只差一点,显出着急,圣人心思就难测了,这就是过犹不及。”
掺和储位之争十余年,他经验丰富,道理都很明白。可惜,他这种王孙公子有一个通病,就是眼高手低。
李娘却是连道理都不想听,怒道:“怪我?你怪我?”
“唉。”
与这骄纵惯了的公主说不通,杨洄叹息,不作声了。
“今日为何将薛白找来?”李娘问道:“人家才说我们勾结,不怕被发现了?”
“我们若不联络他,他必不联络我们。”杨洄道:“召他来见,冒些风险,才好将他捏在手里。”
“何意?”
“掌控他,把他绑在我们的船上。万一事情败露,我们无非被圣人责骂几句,他却会没命,所以接触得越多,他就有越多把柄在我们手上。何况,我们还知晓他的身份。”
“不愧是我的驸马…”
许久,李娘酒都快醒了,薛白才到。
她当即又不高兴了,起身,走到薛白面前教训了几句。
“现在才来,你小子不知自己为谁效力吗?!”
薛白淡淡打量了她,问道:“公主如今不怕我了?”
李娘叉腰一挺,昂首道:“你既不是鬼,本公主怕你做甚?”
“公主醉了。”
“十八娘,你确实醉了。”杨洄只好上前将她扶回去。
“我没醉。”李娘道:“既然你是我们的人,谈谈下一步如何废掉李亨,扶我胞弟为储。”
杨洄再次安抚住她,向薛白道:“我让你悄悄过来,你为何明目张胆地来?”
“此事早晚瞒不住有心人耳目,若有人问起,驸马可坦然回答想与薛打牌化敌为友。”
薛白不傻,悄悄会面万一被人发现,双方要担的罪责完全不同。岁考时是出于无奈,冒了一次险,如今却没必要留更多把柄给杨洄。
杨洄不悦,再次敲打,道:“若问你的身世当如何?”
薛白道:“实话实说就是,唯独身契一事,驸马可说没见过我那一张身契。”
“你!”
李娘忽然发现,自己被骗了。
薛白拿一张东宫罪证交换身契,结果罪证被用来保他的人,身契还给他,现在还说这种话。
“你敢耍本公主?我揭穿了你的身世!”
“都是自己人,何必内讧?”薛白道:“至少此次合力对付东宫,颇有成效。”
杨洄感觉到这小子不好驾驭,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仍打算驾驭。
他踱了两步,道:“明日的中秋御宴,你会去?”
“是。”
“可有办法助盛王讨圣人欢心?”
薛白沉吟道:“眼下不是出头之机,李亨看似岌岌可危,实则没威胁到圣人。此时站出来争宠,反而要惹圣人不快。”
“推托?”李娘叱道:“你要我们出手时说得好听,我们要你出手时好多道理!”
杨洄虽明白薛白言下之意,犹讥道:“你愿向虢国夫人献炒菜、献骨牌、献诗词,如今说要效忠盛王,却是一点诚意也不愿拿出来啊?”
于薛白而言,眼下涨名望、扩人脉、讨圣眷,准备入仕,默默积蓄实力才是正理。太早在储位之争中上蹿下跳,惹得李隆基厌恶,却还是替旁人争,半点好处没有。
此前事出无奈,只好重重打东宫一棍,让东宫老实下来。这是被迫,故而旁人愿同情他。
眼下这对夫妻还想伸手来捏他,让他主动去挑事。
因他没有哥奴的权势,他们就居高临下看他。
说白了,两个没眼力见的东西,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立即就蹬鼻子上脸。
“驸马要诚意,我们自是该给。但…”
“你还编?!当时说好的条件。”
“那便实话实说了。”薛白缓缓道:“但只怕在御宴上与我走得太近,会给盛王添麻烦。”
“呵。”
“公主、驸马,这是还未听说吗?”
“听说什么?”
“命案。”薛白道:“近日出了两桩命案,一则,有八个回纥商人死在长安西郊驿馆。”
杨洄淡淡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