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年轻人,拍着他的肩道:“今日还是贡生,春闱之后便是国家栋梁。”
郑虔评价道:“以次山之才华,今载登科,已算太晚了。”
“郑公谬赞了。”
“子美呢?未与你一道来?”
“就在后面。”元结笑道:“他嫌酒楼里的酒贵,非要自去沽酒。”
“郑太学、苏司业,多年未见了!”
忽然听得一声朗笑,众人转头看去,一个身着粗布衣的中年男子迈入店中,人未到而声先至。
“上次见苏司业还是十年前同游兖州。且尝尝我在街边沽的浊酒,人活于世,若只肯饮美酒,未免太过无味。”
“东郡趋庭日,南楼纵目初。”苏源明大笑道:“杜子美你若想省钱,大可直言。”
薛白目光看去,却觉眼前的杜甫与他印象中那个忧国、落魄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这中年人三十五岁上下,虽穿的是布衣,但气格雄浑,给人的第一感觉竟然是…狂。
两个装得满满的破旧酒囊被丢在桌上,与康家酒楼的精美瓷器一对比,显得颇为寒酸。
杜甫的衣袖上缝着两块大补丁,但他该是富过,腰间系着条鹿皮带,上面挂着个绣金线的小包,看得出材质很好,不过都非常旧了。
小包里面装得鼓鼓囊囊,好像还塞了一支毛笔。
杜甫对这些浑不在意,说笑着已在一众锦袍中坐下,神态自若,甚至还有傲气,以他的才学为傲,不认为有任何外物能掩盖他自身的光彩。
“来,为你引见一位诗词神童,还有一位你族中子弟…”
见了礼,苏源明念了薛白的几首诗词。
杜甫当即来了诗兴,径直起身,招过店家要了纸砚,道:“方入长安便逢如此佳篇,我亦有一诗赠薛小郎。”
话音方落,店家恰送来纸砚,杜甫拿出一支有些秃了的小笔,捏了捏上面的羊毫。
羊毫秃笔挥洒,一气呵成,笔落,诗已成。
“握洼汗血种,天上麒麟儿。”
“才士得神秀,书斋闻尔为。”
“棣华晴雨好,服早春宜。”
“朋酒日欢会,老夫今始知。”
众人目光看去,杜五郎情不自禁赞了声“好诗!”
郑虔却是道:“相比子美旁的诗篇,只能算一般。”
薛白近来也在学诗,更能感受到这种不加思索写诗的才气,郑重谢了,道:“我才疏学浅,和不了杜公的诗作,只想到了一句残句,‘李杜诗篇万口传’,诸公见笑。”
杜五郎听着都替薛白尴尬,心想这也太才疏学浅了。
旁人却不在意残句还是全诗,杜甫煞有其事地摆手道:“我不能与太白兄相提并论。”
“好个杜子美,你素来傲放,今日如何这般谦逊了?”
“若比诗才,不怕与旁人比,谪仙却是独一无二!”杜甫丢开秃笔,挽袖重新入座,笑道:“诸君可知?三年前我便在洛阳与太白相遇,当时达夫兄也在。”
“你们互赠的诗篇我已听闻了,却还不知详细,快快说来。”
酒宴并不像杜五郎原以为的那般沉闷,相反,杜甫说起各种经历来绘声绘色,先说了天宝三载与李白同游洛阳,又说了天宝四载与李白同游齐鲁。
再提到临别时互赠诗篇,杜甫愈显得意,吟诵李白相赠的诗句,神态竟与郭千里有些相似。
“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好!”
众人当即举杯,仰头而饮。
杜五郎被呛了一口,转头看去,薛白动作潇洒,神色磊落,仿佛酒场豪客,其实手里的杯子里还满满一杯。
“诸君,我们都中了子美的计了。”元结朗笑道:“他说的是李太白,却是不知不觉劝了一杯酒。”
气氛当即热络起来。
杜甫亦喜欢那首《古草原送别》,似乎还看出了薛白酒没喝完,直接又与他提了一杯,由衷欢喜道:“李太白之外又有薛白,大唐诗坛如此,盛哉!”
元结莞尔道:“长安生徒也是卧虎藏龙啊,好在薛小郎没有今朝应试。”
杜甫举杯一饮而尽,傲放之态尽显,醉醺醺道:“这一科便是再卧虎藏龙,状头也当在你我之间。”
周围乡贡举子纷纷看来。
薛白一直在看着杜甫,先是惊讶于他的狂,却忽然了然。
是啊,也就是这样的杜甫,才能放出那种狂言。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连名重天下的北海太守李邕听说杜甫游齐鲁,都特意赶去设宴款待。
如此才华,立志要取一个状头又算什么?
“子美醉了。”苏源明摆手向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