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镇州滹沱河大战前,王士真和张茂昭就做过最坏打算。
按照他们的想法,哪怕镇州丢失,霍子玉也会罢兵返朝,或者改道进攻李师道的瀛州,他们也是基于这个想法,才只派了五千多人守定州,但现在的现实让他们感到一阵阵眩晕。
霍子玉拿下镇州后,并没有罢手,在兵不血刃拿下定州后也没有改道去进攻李师道的瀛州,而是继续北上,兵指易州,这一招阳谋,让一贯喜欢阴人的李师道都不得不因为害怕涿州被攻而弃守瀛州回师。
如今,霍子玉派杨仁闪电般拿下涞水并守在了涿州要道,他们和涿州的联系彻底被断,除非李师道全军出击,否则极可能无法突破杨仁的封锁。
“李师道怎么可能携九万大军进攻杨仁呢?”王士真苦笑道。
“呵呵,如果我所料不错,李师道估计已经做好了跑路准备了!”张茂昭忽然笑着说道。
王士真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张茂昭的意思,笑着说道:“可能他在决定放弃瀛州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跑路准备了!”
“这老阴比是向来不会吃亏的,哪怕是丢了卢龙,他也会往辽东跑,如今燕赵三镇,就他实力几乎没有受损,就算撤到辽东,他还有近十万人马,也不失为一方势力,连辽人都得对他客气点。”崔敬似乎已经提前看到了未来。
“这……”张克礼听大家说完,一个念头立刻也闪现到了脑袋里:“父亲大人、伯父,恕克礼直言。”
“说吧,”王士真与张茂昭先后说道。
“我们如今只有三万人马,先前九万人在镇州全力死守都没有守住镇州,如今易州必然无法守住,不如保存实力撤往妫州(gui州,今河北怀来、涿鹿、北京延庆部分),有居庸关、石门关可守!”张克礼说道:“就算真的守不住,也可以撤往檀州,届时辽人三十万大军也差不多到幽州一带了,有李师道和我们十几万大军,又有辽军在,霍子玉极可能会见好就收,届时我们还有些实力,也不至于被辽人看低了去。”
张克礼的话,让王士真、张茂昭、崔敬都立刻抬起了头,众人望着张克礼,没有立刻说话。
崔敬其实早在听说霍子玉率大军前来时,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他不敢说,如今既然张克礼主动提出来了,他也就不用再顾忌了,于是拱手对张茂昭道:“大帅,少主言之有理……”
张茂昭闻言,又望了望崔敬,没说话。
崔敬见状,则道:“大帅,我军如今虽然兵力不如李师道,但一来有王帅的大炮,二来有手雷,再加上还有不少兵力,契丹人自不会看低了我们去,但凡稍微训练下,也不是李师道十万大军可比!就算是契丹人,未来真要跟霍子玉掰手腕,也得依仗我们!”
“只要我们撤到妫州、檀州,李师道得到消息便会撤往幽州与我们一同对抗霍子玉,届时辽军大概率能到,到时候,霍子玉便不得不罢兵,”崔敬道:“即便霍子玉不罢兵,我们也可以从檀州喜峰口一带撤往辽东,让李师道跟霍子玉拼去呗!”
张茂昭和王士真闻言,彻底想通了一切。
只听张茂昭道:“克礼和志先(崔敬,字志先)说的是,与其继续消耗兵力打着毫无胜算的仗,不如保存实力图谋未来!”
王士真道:“那就撤吧,霍子玉大军还在涞水附近,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就这样,张茂昭父子和王士真立刻开始撤离易州,连同紫荆关守军一并撤离,从太行古道往北妫州而去。
而唐军得知张茂昭父子弃守易州后,大喜过望。
杨孝笑道:“这对父子终于不装比了,玛德,在镇州老玩命了!”
张秉全笑道:“我们盘踞涞水,他们无法从涿州跑路,只能从太行山去涿鹿、妫州,辽人给他的领地都在口外和滦水北,这些地方都很贫瘠,也养不起他们那么多人马,他们以后都无法再对我们形成威胁了!”
霍子玉立刻吩咐道:“梁广,派张继先所部占领易州,然后立刻接管紫荆关,不得有误!”
梁广闻言,拱手领命而去,霍子玉则对其他人道:“谁领命去收涿州呀?”
张秉全闻言大喜,立刻拱手道:“末将愿往!”
杨孝急道:“秉全将军,你可不能抢功啊,这次必须我去!”
高静等人闻言,也急了,立刻请命,而刚传令回来的梁广听说要收涿州,也急了,立刻也请命前往。
本来争吵的众人,见梁广还要抢功,立刻跟他吵了起来,大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霍子玉也不生气,就身子往后一趟,两腿一交叠,看着众人笑了起来。
众将见状,这才意识到失了礼,立刻停止了争吵,低头认错。
霍子玉自然不会生气,麾下将士奋勇争先是他想看到的。
然而,就在他们要讨论派谁协同杨仁进攻涿州时,帐外黄玄声音响起:“大统领,辽国宰相韩延平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