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德宗身体都很好,精神也很好,这是朝中所有人的共识。
但肉眼可见的是,他的白发日渐增多,脸上皱纹也多了很多,走路稍微多点就会气喘吁吁。
总之,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皇帝陛下已经在加速衰老了,但也因此,所有人都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德宗居然敢放那么大的权力给霍子玉:正是因为他越加衰老,所以才越想做千古名君,已经到了固执和执着的地步!
王建心想,难道是陛下想做出完美的人设,所以才默许了太子势力崛起?
但无论原因如此,至少现在,太子党核心的核心,广陵王李纯,已经对霍子玉有了其他心思,这不能不让人提防。
太子党说是太子党,但其实大权都在李纯手里,先前太子党对外事务也大多是他处理,如今他对霍子玉起了不同的心思,那就意味着以霍子玉为核心的东林党也要做一些提防了。
陈连年道:“仲初不会以为是太子党对东林党有所忌惮了吧?”
“很明显,是子玉需要考虑退路了,”曲环说道。
“请老帅赐教!”王建拱手说道。
“仲初,你是聪明人,跟你说话,老夫也不需要拐弯抹角,”曲环道:“东林党虽然是子玉牵头创建,但其实它的结党并无私心,也没有营私,这些年对大唐的贡献也是人所共知的,将来他也会继续发挥其作用,太子党忌惮的,只是子玉而已。”
“子玉有镇国神器龙渊,有陛下所赐的等身金印,还有民间的威望,如今又是郡王,陛下对他毫无猜忌,但太子党就难说了,尤其是广陵王李纯,”曲环说道:“未来太子登基后,子玉必为其父子猜忌!”
王建听着曲环的话,心道总不至于阻止太子登基称帝吧?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害怕,难道要扶持张贵妃如今的幼子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
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王建努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陈连年道:“仲初不会是想和子玉图谋扶持张贵妃幼子登基,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王建本就为自己想法感到后怕,听到陈连年的话,吓得又是一哆嗦,呆望着陈连年,喃喃道:“只是被广陵王猜忌,不至于就做出这等曹孟德之举吧?”
“子玉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但也可以把这等事当做筹码,去跟太子谈一谈。”曲环笑着说道。
说实话,王建现在有点脑子快跟不上了,曲环身为陛下钦封郡王,忠君爱国,怎么会说出这等叛逆之言?
“老帅,您怎么会有这等想法?”王建疑惑道。
“我都快死的人了,我能做什么?”曲环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然后提醒子玉,不要只想着报答陛下隆恩,还要考虑身后事。”
“他如今的权力已经太大了,甚至已经超过了陛下,一旦陛下……”陈连年说着,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觉得他会有什么结局?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的世家自然可以立刻转而向新君效忠,但你王仲初和其他亲信呐?”
王建直到这时,才算听明白了一切,而曲环接话道:“陛下虽然封子玉为郡王,但只是一个虚封的爵位,也没有封地,你想想,应该怎么做?”
“讨要封地?”王建问道。
“子玉早年说过,他的封地只在西域地区,如今,西域之地,就近在眼前呀!”曲环说道。
王建闻言,如梦初醒,到这时为止,他彻底想明白了一切,笑着说道:“曲环与半吉先生的意思是,现在拿下瓜沙二州与伊州,向西域做出实质性推进!”
“不错,时机已经成熟了!”陈连年道:“据日月神教禀报,吐蕃王室似乎产生了决裂,河西之战失利后,吐蕃国都没有再向河西增兵,这正是我们吃下瓜沙二州,西出阳关、玉门的大好时机呀!”
王建闻言,大喜道:“此话当真?吐蕃高层闹分裂了?”
“仲初若不信,可随时找日月神教河西分舵的张荥、赵濮询问!”陈连年微笑说道。
“哈哈哈,太好了,”王建说着,随即反应过来,微笑着问陈连年、曲环道:“看来老帅和半吉先生早已有了想法!”
“哈哈哈哈,”曲环和陈连年旋即大笑起来,曲环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王建开开心心地出门去寻野诗良辅和田正,而陈连年见王建离开,才笑着对曲环道:“大人,这下稳了!”
“希望来得及!”曲环抚须叹道。
且说王建出去之后,四处寻觅野诗良辅,后来其他将士提醒,他才知道二人出去巡视了,便立刻派人去寻两人回来,说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商。
不多时,田正与野诗良辅赶回,王建立刻便将吐蕃内乱、瓜沙二州甚至伊州兵力不足的消息告诉了两人,直言正是打通河西到西域通道的最佳时机。
孰料,二人闻言大笑,然后田正说道:“我的大军师,这个消息,我比你早知道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