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天气依旧炎热，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天气更加闷热，人心也变得更加沉闷浮躁。

四镇叛军决战后仓惶北逃到博州才勉强止住，整个叛军队伍，从上到下无不笼罩在失败的恐惧之中。

决战中，王士真所率领的成德军虽然及时撤退，但由于人多势众，目标最大，所以被霍子玉一直追杀，损失很大，最后若非田叔方与田和主动为之殿后，可能连王士真本人都可能被生擒！饶是如此，等撤到博州时，副官整编人马后来报，义武一战过后，仅余四万众。

王士真听到副官汇报时，心都在滴血！成德军来时八万人马，王士真甚至打算吞并魏博，但现在被霍子玉领人打得伤损一半，最可气的是河北老窝还被李愬端了，此时成德全军都没了任何斗志，只想赶紧撤回成德！

而田和、田叔文所率北境军则更惨，他们在决战时与霍子玉正面冲突，撤退时又替成德军殿后，导致元气大伤，如今仅残余一万多兵力，连指挥官田和本人都被擒获，至今生死未卜！

决战中损失最小的，反而是先前被霍子玉重创过一次的横海军。

在决战中，他们前期就没动，后期面对的也是实力相对较弱的薛元魁和田季安所率左翼，而横海先前被霍子玉打杀怕了，因此大半时间都在和左翼拉扯，后来见形势不妙，立刻跑路，所以决战前四万余人马，如今依然剩余三万多人。

要说最惨的，还是义武。作为义武张茂昭父子花心血打造的五百骑兵，除了张克礼生还，其余人全部战死。即便是张克礼，如今依然在博州昏迷，能不能生还，还要看他自己造化。

成德与横海军在魏博元气大伤，老巢几十年经营心血又几乎被毁，哪还敢再多停留，于是刚到博州整编好人马，就立刻宣布撤军。

田叔方虽然饶是痛苦万分，但也知道已经无力回天，申明自己一定信守承诺为两镇献上贝州、德州比邻州县后，两镇统帅纷纷摆手拒绝。

王士真道：“我成德如今兵力折损严重，就算拿走贝州，也无力分兵守住，罢了罢了！”

程怀信是最理解王士真心情的，他横海的德州本就比邻魏博，本想收走魏博几个比邻德州的州县后，横海就能打通到达河南的路径，甚至可以进一步蚕食魏博，但没想到竟然损兵折将至此！

“还要个几把毛的州县啊！”程怀信越想越气愤，脏话都飙了出来：“来一次魏博，我横海六万人马仅余三万，老窝都踏马被人给端了，横海能不能守住都是个事，还踏马哪有心情管你送的几个州县？！”

王士真听到程怀信说横海都不一定能守好时，也悲从中来，虽然成德与义武已经达成了同盟，但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张茂昭这两年很膨胀，一旦成德真的非常虚弱，很可能被张家父子吞并！

先前李愬偷袭成德，张茂昭领兵支援，保不齐就会有异心，自己不可不防！

不过，想到张克礼已经重伤，他倒是可以拿张克礼要挟张茂昭，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了计较：稍等赶紧写信，快马送回去！

叛军联盟就此瓦解，王士真与程怀信领兵回撤，而田叔方则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之中。

退回博州时，北境军也仅剩余一万余众，近几日，陆续有将士开始当了逃兵，据副官来报，如今守军人数勉强才到一万。

田叔方知道，现在自己需要忧心的，已经不是守军人数问题而是士气问题。

决战日，十六万联军被霍子玉领先后不足万人之众，杀得大败溃散，各镇元气大伤，现在他们连面对霍子玉的胆气都没有了，更别说反击了！

武神的传说，自古便有，无一不是神人，他以前总觉得古人有吹嘘的成分在，但经过最近一个多月和霍子玉的战斗，他终于信了，古人诚不欺我！

如果是我来写史书，可能会把武神写的更可怕吧！田叔方一阵苦笑后，长叹一声：“都是命数啊！”

随即，他做了一个决定，叫来副官问道：“听说这两天军中不断有逃兵？”

“这个……是有极个别心志不坚者逃走，军法处也抓到了一些，都杀了。”副官答道。

田叔方摆手道：“告诉军法处，不必再抓逃兵，从今天开始，给大家三天时间，自己决定去留，想走的，咱们发足军饷送行；愿意留下的共同抗敌的，咱们发五倍军饷！”

“这……”副官闻言心下一惊，迟疑了起来。

“怎么？有难处？”田叔方问道。

副官自然明白有什么难处，因为军中对霍子玉的恐惧已经无限制蔓延开来，几乎人人畏战，据巡营的士卒回报，这两天夜里每个军帐、每时每刻都有做噩梦惊醒的士兵，如果此时宣布大家可以随意去留，那可能真的就剩不了多少人了！

“有什么难处，不妨道来，不必吞吞吐吐。”田叔方见状鼓励道。

“公子，这几日巡营的士兵回报，每个时辰、几乎所有军帐都不断有做噩梦惊醒的将士，如果此时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