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战事激烈,自不必言,但八月的长安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时候,霍子玉还没有和叛军决战,而是刚领兵大败程怀信的六万大军。
平西侯领兵在河北初战大捷,以六千众大破横海程怀信六万大军的消息传到长安,万众欢腾。
整个早朝,所有人都洋溢在得胜的喜悦之中,群臣夸奖霍子玉的话,让德宗耳朵都差点听出茧子来,众臣纷纷谏言嘉奖平西侯,最后还是贾耽建议,暂且将功劳记下,等霍子玉得胜回朝后再论功行赏不迟。
霍子玉是贾耽的孙女婿,其他官员都以为是贾耽高风亮节,只有德宗与霍仙鸣知道,这是贾耽老成之举。
程怀信桀骜轻敌,在被埋伏打了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才被杀得大败,如果此时着急封赏霍子玉,未来敌军仗着人多势众,又有轻重骑兵和强弩配合进攻,形势或许会有反复,届时可就打脸了,所以倒不如现在保守些。
长安城虽然已经在德宗和天策军的掌控之中,百官也都摄于德宗威严以及霍子玉的风头不敢造次,但一旦霍子玉兵败而回,这些人将会开始搞起小动作来。
虽然即便霍子玉兵败而回,德宗也不会责备降罪,但这终究会成为霍子玉的污点,尤其是顶着武神之名,最后被敌人杀得只剩光杆司令还朝,有勇无谋的骂名也会不断涌来,届时霍子玉将会被朝臣攻击,最终卸任天策军统领之职,这显然不是德宗想看到的结果。
饶是德宗心中大为遗憾,不能嘉奖霍子玉,但也只得如此。
朝会结束,德宗刚和贾耽、李光进谈完国事,便得到了董晋意欲参见的奏疏,董晋在奏疏中坦陈自己有极为重大的事情求见。
“董爱卿会有什么事情求见呢?”德宗自言自语道。
“当今大唐境内,可称极为重大的事,可能多少都会与子玉有些关系。”霍仙鸣微笑道。
“哈哈哈,有道理,”德宗朗笑一声,对俱文珍道:“宣!”
贾耽、李光进立刻告退,刚出殿便遇到了一身便装的董晋,简单打过招呼,李光进便走了,贾耽正要走,董晋拦住道:“相爷若无急事,可与咱一同面圣,这事说起来,还需要您插手才行。”
“哦?”贾耽闻言一奇,立刻拱手道:“自无不可,请!”
二人结伴来到南薰殿,拜过德宗,分坐两边。
德宗奇道:“贾相怎么去而复返?”
董晋连忙恭敬起身,拱手拜道:“陛下,是微臣考虑到要启奏之事需要相爷插手,所以才贸然拦住了相爷回返。”
“哦?董老要奏何事?”德宗问道。
“陛下,微臣听说平西侯在魏博初战告捷,以寡击众,大破横海程怀信所部六万兵马,您和相爷将嘉奖之事后推,但心中又颇引为憾,不知可是如此?”董晋说道。
“嗯,是这么回事,”德宗道:“莫非董老有什么由头可以再行嘉奖子玉?”
“陛下,微臣其实也赞同相爷所言,此时并非嘉奖平西侯的时机,”望着贾耽与德宗好奇的眼神,董晋道:“虽然不能嘉奖平西侯,但可以嘉奖平西侯的家人呐!”
“家人?!”德宗闻言一怔,恍然大悟:“对呀!”
不过刚说完这话,德宗立刻又道:“不过子玉的家人也就仙鸣了,先前已经封了三品总管,还特封允许立宗开府,还能怎么封?”
霍仙鸣闻言大惊,赶紧躬身拜道:“陛下,老奴已经得到了超越自己身份百倍的封赏,切不可再行封赏,否则就是将我和子玉祖孙就要遗臭万年了呀!”
德宗立刻扶住霍仙鸣道:“什么遗臭万年,你老小子说的这么过分?至于么?”
董晋见德宗和霍仙鸣都误会了,唯恐霍仙鸣因此记恨自己,连忙拱手赔罪:“陛下,霍总管,您都误会了。”
霍仙鸣本来就很不爽,好端端的,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臭帽子差点给扣严实了!
董晋赶紧补道:“是微臣没说清楚,这里不关霍总管的事。”
德宗道:“不关仙鸣的事,那就是侯府的人了,襄阳和兰笙都是刚定亲,还没和子玉完婚,不算得家人,此时嘉奖,有点和我相爷在假公济私的味道;另外的话,侯府里也就剩薛涛和其他女眷,虽然倒也可以嘉奖,但她们毕竟出身不太好,非要嘉奖的话,就有些像是朕在讨好平西侯一样了。”
贾耽闻言,脸色依旧没有表情,德宗的话说的很明白了,甚至都有点对董晋怒气累积的感觉了。
董晋何其精明,自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也不敢再卖关子,赶紧说道:“陛下,您可还记得前朝建宁王?”
“建宁王?”德宗闻言一怔:“先肃宗朝建宁王?”
“正是。”董晋道。
“朕自然记得,建宁叔为人正直,资特英敏,相貌俊美非凡,更难得的是文武双全,待朕也很好,跟朕讲过很多做人的道理和治军的方略,可惜……”德宗说着,扼腕而叹。
“可惜最后被奸贼李辅国、鱼朝恩以及奸妃张良娣所害!”董晋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