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对面的池塘不大却很深，眼下池塘边围了一圈的人，两位老伯正拿着竹竿往前够，旁边有人大喊：“抓住，快抓住。”

文舒挤进人群的时侯，就见池塘中间一个人影浮浮沉沉，那人的脸被湿漉漉的头发遮去一半，看不清面容。但看着刚下水，正朝她游去的李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李哥的娘子。

文舒目露疑惑，她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上香么，怎么突然就跳河了。

想起刚才那道尖叫好像是储四姑娘，文舒忙又转头朝四周看去，想找储四姑娘打听一下情况。

文舒绕开人群，挤过去，低声道：“怎么回事？这妇人怎么跳河了？”

储四姑娘正为池塘中的营救悬心呢，闻言先是一楞，旋即看着那顶眼熟的帷帽，犹疑道：“文，，，舒？”

至于救人的事.......李哥已经下去了，周边又有这么多人帮忙，她不会游水，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只搜寻了一会，文舒便瞧见了挤在人群中的储四姑娘，彼时她也正定定的望向池塘，目露忧色。

说话间，水里的李青已经游到了妇人身边，并且一把抓住了她。

围观的人见状连忙又将竿子往前伸，喊道：“快抓住竿子，我拉你们上来。”

“嘘，是我。”文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低声问：“我方才在后屋听见你尖叫了，怎么回事，那妇人.......”

储四姑娘自己也懵着呢，闻言连连摇头：“不知道啊，我进茶棚的时侯被她撞得差点摔倒，正想拉着她说理呢，就见她冲过官道跳下去了。”

有年纪大的婆婆，慈祥的问，“孩子，瞧你年纪也不大，这是遇着什么难事了，这么想不开啊。”

“是啊。”也有人劝，“有难处也别想不开，这世上再大的事都没有活着大，很多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在众人的同心协力下，妇人顺利的被救了上来，因为救得及时，也没呛进去多少水，此刻在李青的拍打下，很快便将腹内的水咳了出来。

人救上来了，围观的人便又开始关注她跳河的原因了。

她虽说的慢，但是声音并不小，是以在场大多数人都听见了。

原来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想不开啊，难怪。

李青半抱着她，也恨声道：“是啊，你怎么这么傻，.........方才要不是我救得快.....”

“大郎。”刘云娘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满是苦笑：“我也不想的，可是半年后，若是还无所出，婆母她.....她定会赶我出门的，与其到时被赶出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那样我还是你的娘子。”

却唯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生不了就生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文舒在人群中站了好一会，见一个劝慰的人都没有，只得站出来喝道：“糊涂！生不了就生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为了这个，轻贱自己的生命，可对得起生你的爹娘。”

有人摇头叹息。

也有人心生怜悯。

“我爹娘早就没了。”刘云娘苦笑了一声，又嘲讽道：“小娘子还没成婚吧，所以能说的这般容易，等你什么时侯成婚了又不能生，就明白我今日的处境了。”

文舒被她说的一楞，她不是不明白她的难处，只是明白后依旧觉的不该为此轻生。

她声音清脆，此刻又刻意放大了声，在场众人被惊了一跳，全往发声的地方看去。

文舒扶了扶维帽，从人群中走出来，“天生我材必有用，女子存于世，不是只有生孩子这一条路。女子也可以做很多，娘子怎能因为这一件事就这么轻贱自己。”

文舒：“...........”

她只是打个比方好不好。

“如果是我，就算不能生我也不会去死，若是夫家嫌弃，大不了和离。只要有双手在，就是要饭，也能养活自己。”

“可是我不想要饭。”

“不会那就学，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文舒振声道。

刘云娘浑身一震，似是听进去了，但是很快她又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不要饭，还可以绣花，做吃食，做伶人，唆糟，总能混口饭吃。”

刘云娘似乎被说住了，眼里带着几丝迷茫，然后支吾道：“可这些我都不会。”

“小娘子是茶寮东家？”刘云娘反应过来，怔怔问道。

“是。”文舒点头。

文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该说的已经说了，这妇人若还是一心寻死，那谁也拦不住。

人救上来了，该听得八卦也听了，围观人群散去，文舒看了看妇人，好心道：“娘子衣裙湿了，不好行走。不如去茶寮坐坐，我给你拿身干爽的衣裙，换了再回家吧。”

文舒：“..........”

好在李青是个清醒的，闻言忙拱手道谢，然后便半扶着他娘子往茶寮去。

反正她现在戴着帷帽，李青应该认不出她来。

“小娘子真厉害，小小年纪就开了自己的铺子，不像我......”刘云娘说着说着，似乎又陷入到了悲伤中，突然哽咽起来。

女子也可以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