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元宵节是东京百姓全民出游观灯的日子,到了夜晚,城内处处张灯结彩,道路两旁的店铺也早早悬了各式彩灯吸引路人。
大街上提灯来往的百姓比肩擦踵,都赶着去御街看琉璃灯山燃起的那刻,马车才刚走出宁寿坊一小段路,便拥堵得无法前行。
这种情况侯府众人显然也是司空见惯的,当下不慌不忙的纷纷弃车,徒步前行。
不过,高门大户比之普通百姓不同,女眷们为了不受旁人挤挨同时又彰显大家风范,走之前都会有专门的仆人用绢段或布匹扯作长圈围在四周,把外头的人隔绝开来,又叫“锦步障。”
百姓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基本都会自动的远离,以免出了什么乱子,到时说不清,也赔不起。
此次文舒便很有幸的体验了一把,跟着陆星晚身后走在队伍的中段。
“锦步障”高度只有及腰高,是以并不妨碍圈内人的视线,一路上的热闹繁华,皆能尽收眼底。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花灯黄,花灯红,雪打花灯好年景.......”沿街幼童一边拍手,一边高唱童谣。
街道两旁还有戏子伶人在官府划出的特定规域里卖艺,总之,不仅是御街热闹喧哗,沿路过去处处皆景,处处热闹。
一行了大概走了两刻钟,在夫人姑娘们都脚酸腿软的时候,终于到了宣德楼下的观灯席。
这些席位是宫里特意为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设立的,至于三品以下的,就只能自己在附近酒楼订包厢了。
陆元丞按官职原本也是够不上坐观灯席的,但威远侯府属于勋贵不在此例,所以做为侯府世子,他也是能进观灯席的。
主子们列坐了,丫环们却是没这个待遇,每位主子身边只能跟一个下人伺候,所以当陈嬷嬷陪着陆星晚入席后,管家便让她们这些丫环自行玩耍,只需三更天之前回到这里就行。
银红她们结伴邀着要去前头买灯球插头上应景,文舒想着找找她爹,便说不想走了,只想在这里等灯山亮。
绿柳等人也没有强求,问她需不需要帮带一支后,便欢快的离开了。
文舒在原地站了一会,正想着要不要去以前常去的茶摊寻寻,就见陆喜不知从何处挤了过来,拉着她至一边道:“公子让我过来问问,小娘子现在可要回家?若要回去,我正好顺路,可以捎你一程。”
文舒有些错愕,“大人不是我留在府里吗,怎么又让我回去了?”说着,望了眼观灯席,却发现不知何时,陆元丞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
“不是真的回去,三更前还要回来的,眼下离三更还有两个时辰,小娘子若要回萧茶巷,这就随我去前头坐车。”他说话时,面上有些急切,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办。
文舒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今天是灯节,我爹兴许也出来观灯了,我现在回家保不准就错过了,还是在这里守着吧,陆管事有事自去忙吧。”
陆喜没再说别的,点点头走了,公子让他戌时二刻赶到城北,时间可不多了。
他走了,文舒便独自前往御街右手边的一家茶楼,当然进去是不可能的,一来她没那个钱,二来现在的茶楼肯定也没有空。
她之所以去哪里,是因为往年观灯累了,她爹都会带她在那座茶楼前的小茶摊上歇息。
若无意外,爹今年应该也会在那里落脚,她提前去侯着,总比在人山人海里寻的强。
茶摊离着不远,她去时摊前还没几个人,摊主是一对五十出头的老夫妇,见着她过来,熟稔的招呼了一声,然后便问她爹怎么没来。
文舒便说她与她爹约好了在这会合,她爹一会就来,摊主笑了笑,问她要不要先点一壶茶水或者热汤。
她想了想,让摊主上了一份木尘汤,然后一边小口喝着,一边留意过往人群,看看她爹有没有混杂其中。
可一刻钟过去了,眼见着到了灯山开启的时辰,先前拥堵在这看伶人表演的百姓们也纷纷涌向宣德门前的灯棚,她也没能在人群中发现她爹的身影。
怎么回事?
这个茶摊是去宣德门的必经之地,她爹要去前头观灯,一定会从这里走的,是她眼神不好,看漏了?
还是她爹根本没来,又或者提前来了,她没发现?
正思虑间,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她转头一看,便见宣德门下的“琉璃灯山”刹那间光华四照,上头的各式人物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华光溢彩下徐徐舞动。
她的心神被牵引住了,把汤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净,转头朝摊主夫妇道:“婆婆,我先去前头观灯了,我爹若是来了,劳烦您给他带个话,就说我半个时辰再来,让他等一等我啊。”
“去吧,去吧,话我会帮你带到的。”老妇人乐呵呵的应下。
不同于城南的热闹,此时的城北,由于百姓纷纷涌向城南显得有些寂廖。
陆元丞带着陆喜和一干别院护卫,正分守在城北的各个城门,眼睛注视着所有过往人群,特别是要出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