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嗷呜、嗷呜······” 蒋莉娜跟李甜通完电话,确定采访时间后,内心对于工作业绩考核的焦虑和压力减轻了不少,但此刻客厅里室友的猫咪,发情的嚎叫声,又勾起了她的烦躁和焦灼。 她已经连着一周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室友的猫是一只刚满一岁的狸花猫,是她去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在小区院子的私家车下面捡来的。 本来是件挺好的事,蒋莉娜也没有因为她不和自己商量就带猫回来而生气。但之后相处过程中,因为这只猫产生了太多的摩擦和争执。 猫自己没有约束性,她作为主人也不管,弄的厨房的餐具到处都是猫毛,客厅的沙发、桌布也都到处是毛。蒋莉娜每次出门前,都得走到大门外面,再把自己全身上下粘一遍毛,否则根本没法干净出门。 客厅里永远都有一股猫屎、猫尿的臭味。每次还需要蒋莉娜去催促,对方才不紧不慢地处理这些。 让蒋莉娜最气愤的是,明明不是她养的猫,却因为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就得强行承担这些额外的麻烦。 蒋莉娜刚搬来的时候,两人有时周末还会和乐融融的一起做饭,一起在客厅投影追剧。如今基本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因为猫的事情,两人争执过很多次了,蒋莉娜已经没有心思再跟对方掰扯了。她拿出耳塞堵住耳朵,开始在网上搜集“宠物殡葬”相关的信息,开始梳理采访大纲。 无奈门外的一声声嚎叫,耳塞根本挡不住,每一声都像是在催她的命。她摘下耳塞,拍在桌上,起身出门去找室友理论。 室友的门关着,她死命拍门,却没人来开门。她回卧室拿了手机,站在室友门口打电话,听到里面的手机铃声后,继续大力拍门。过了很久,室友才将门开了一个小缝,不爽地瞪着蒋莉娜。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你那个猫真的太吵了,我根本没法工作也没法休息,你能不能把它放到你自己屋里去啊。还有去给它做个绝育手术吧,这都几次了,它也难受,大家都难受。” 没想到,室友突然冷笑了一声:“我看是你没男人,难受吧。非得赖到我家猫身上。” “有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你要是不管,我就跟房东投诉了。”蒋莉娜一直碍于室友的情分,没跟房东说,因为房东合同里明令禁止了不让养宠物。 “你敢!”室友这才气急败坏。 “怎么了?”这时候,一个满身肌肉的年轻男人,从室友背后冒出来,一脸疲惫和不耐烦,他只穿了一条内裤,也不避嫌,直冲冲地威胁蒋莉娜:“你咋那么多事呢?真他妈事儿逼!小心我削你啊!” 又是室友的前男友,又他妈复合了。这都第十次了! 蒋莉娜虽然内心一堆脏话,但碍于体力、体型上的差距悬殊,自己确实打不过这哥们儿,只能忍气吞声,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顺手反锁了卧室的门。这男的一点边界感没有,每次上厕所都不关门,之前有一次被蒋莉娜不小心闯进去,他还可自豪地打趣、炫耀,甚至有一次半夜还来敲她的房门,幸亏她睡觉有反锁门的习惯。 现在,资料她是一点也看不进去,索性关了电脑,躺在床上放空。 这时妈妈突然打来视频电话。蒋莉娜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在卧室找到一个布置好看的看书角落,打开落地灯,这才接通了妈妈的视频。 “怎么回事呀娜娜,这么久才接?”妈妈留着微卷的齐肩发,带着老花眼镜,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知识分子。 “妈,我刚才看书呢,怎么了?” “没怎么,我跟爸爸想看看你,这都一个月了,你也不给我们打电话。最近工作忙吗?累不累呀!”妈妈将手机拿远,露出旁边的光头爸爸。 “爸,你怎么又胖了!”蒋莉娜笑着打趣爸爸。 “害,我这叫幸福肥,呵呵。”爸爸笑起来,整个人像一尊弥勒佛。 跟爸爸妈妈唠了几句家常后,妈妈突然话锋一转:“周末你多出去玩玩,别老闷在屋子里。最近交男朋友了没?” 又来了!每次都逃不过他们的死亡三连问:工作累吗?交男朋友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回老家呀? 蒋莉娜只能还是用工作忙、压力大,一个人挺好的等推脱过去,实在被逼问的招架不了了,她只好落荒而逃:“爸、妈,今天太晚了,我还要准备个材料,明天上班要用。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挂了哈!” 还没等父母反应,她就快速挂断了视频,长长叹了口气。 蒋莉娜看着自己这8个平方的出租屋。在这个城市,这间屋子和里面的一切,就是她的全部了。父母老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怕她吃苦,妈妈总说她过得不好。 是啊,确实不好! 狭小的空间,没有边界感的室友,面对威胁也没法反抗的处境。每天累死累活地通勤上下班,如今,却要面对可能被裁员的危机。 那天主编把她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单刀直入地跟她聊“裁员”,而是让她坐下喝茶,先用整个经济大环境衰退开场,公司能接到的广告业务只限锐减,利润缩水,形势非常严峻,现在就是真正的“至暗时刻”。 然后他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吗?” 蒋莉娜只闷头喝茶,没有说话。 想法?建议?她以前确实有过,而且还挺多。只是后来她才发现,领导询问下属的建议,并不是真的要寻求帮助,只是单纯走个流程。 如果你认真了,不仅领导觉得你这人没眼色,其他同事还会觉得你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