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晨刚开始没听清这个小伙子说的什么,心里还在嘀咕,这外面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可拍的。结果仅仅一秒钟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车窗外的东西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机像素不行,他一定也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机。
车窗外,一列火车正沿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缓缓驶过。头几节车皮上装载的,是新型主战坦克,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步兵战车,最后几节车皮上分别装载着指挥车和几辆军卡。尽管许多装备都蒙着防水帆布,但它们雄伟的轮廓,依然被车站进站铁轨附近晃眼的射灯灯光清晰地勾勒出来。
陆海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着满载的火车离去,内心激动不已。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能让他热血沸腾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但是,无论是小学期末考试的“双百”,还是街霸游戏中的满血KO对手,无论是过年超出预料的压岁钱,还是电视里世界杯上的绝杀,无论是青春懵懂时与心中女神的校园邂逅,还是拿下通过率低的考试,甚至是高考的金榜题名,都只能让他兴奋一时,从来没有一样东西像部队一样,能让他一直保持如此高的兴趣,能让他一直为之激动不已。
“看看人家多有气势!”那小伙子拍完照,面带羡慕之色,端着方便面走了。
陆海晨看着小伙子远去的背影,沉默了良久。车窗外的一切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中,车厢内也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车轮有规律地撞击铁轨的声音。
“不就是他妈的做个手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终于,他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为了理想挨那一刀,值!”他看着窗外,咬牙切齿小声道。
被这种豪情壮志笼罩着的陆海晨,回家见到父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做痔疮手术。
他的老爸老妈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车站一直到家,儿子这一路上步伐矫健,进家后坐卧自如,丝毫没有病情严重的迹象。
老爸老妈问他怎么了,他只说病得很严重,必须做手术,再问就啥也不说了。
老妈道:“你说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遭那个罪?你爸当年闹得那么厉害,也没说去做手术。你以为做手术轻松啊?手术特别伤人的元气。我看你是没事找抽!不行!”
陆海晨也不说话,嘴角下撇,脸拉得很长。
老爸见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叹口气道:“他要是想做那就让他做呗。”
“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他的老妈斥责老爸道。“抹点药就能好的事儿,为什么非要动刀子?”
老爸不言语了。
他点了一支烟,想了一会儿,转过头对老妈道:“你看你儿子那不甘心的样,唉!要不这么的,明天上医院看看去,听听人家大夫咋说,也好让他息心。”
到家后的第三天,陆海晨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县医院肛肠科。
此时正值大暑时节,三个人到达门诊楼门口的时候都出了一身汗。但楼道里非常凉快。老爸走在楼道里,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边大呼舒服。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刺激着陆海晨的嗅觉神经。一想到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再次爬上手术台,受那切肤剜肉之痛,心底就直冒冷气。他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一股退缩之念开始在他的脑海萌发起来。
接待他们的大夫四十多岁,姓刘。在他们三口到来之前,陆海晨的奶奶已和刘大夫打了招呼。
“哎呦,陆哥,嫂子,你们来啦!”刘大夫见他们一家三口进来,热情地起身打招呼。
“不用管我们,你先忙!先忙!”陆海晨的老爸忙不迭道。
刘大夫答应了一声,坐下继续给患者开方子。患者走了以后,刘大夫起身走到陆海晨面前,关切地问道:“咋的了?听你奶奶说,你要做痔疮手术?”
陆海晨点了点头。
老妈抢着说道:“他一个孩子家啥也不懂,我跟他说不用做手术,他也不听。”
接着她转头对陆海晨道:“你不信问问你刘叔。”
刘大夫伸出一只手搭在陆海晨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着旁边的病床道:“你上去我先看看。”
陆海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爬上了床。
刘大夫拉上屏风,借着照明灯的灯光,两只手掰着他的屁股左看看右看看。没到一分钟,刘大夫就把灯关了,对陆海晨道:“起来吧!”
还没等陆海晨的父母说话,刘大夫便轻松地笑道:“没什么事儿,就是肛窦炎,我给他开点药,回去吃吃就行。”
“什么!”
陆海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高中到现在,他一直以为自己得的是痔疮,肛泰、马应龙等各种治痔疮的药他用过无数。几天前,他又被省军区医院的熊大夫诊断为痔疮晚期,急需做手术。而现在,之前所有的结论都被推翻,诊断结果变成了痛苦指数骤减的肛窦炎。
老妈松了一口气,开始数落陆海晨:“跟你说啥来着?你一点儿事都没有,你偏不信。刘叔这么忙,你非要过来添乱。”
刘大夫笑道:“嫂子说的哪里话?咱都是自家人,呵呵!”
陆海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