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沉思了一会说:“咱俩说的并不矛盾,顶门过日子是我们户内的事,组织文艺队活跃农村文化生活是我们户外的事。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内,我倒很想听听你主内的高见。” 云鹏感到了红梅在讽刺他,反击道:“我们五个男生不光会打球,祝联营会木匠,常青会电工,任民会开拖拉机,栗武会赶大车,我会烹饪。两个女生也有过家的本领,黎想会做饭、收拾屋子、还会打针,秦玉会打算盘、会记账,顶门过日子靠的是过家的本领,你们的人除了唱和跳以外还会什么?” 红梅笑了:“你说黎想会做饭,用的是烧煤的小锅吧!农村可没有煤,烧的是苞米秸子,用的是镶在灶台上的大锅。你说你会烹饪,一家就供应那么点油,农村还不供应油,你拿啥去炸啊!你会用大锅吗?没有煤你咋用大勺。” 云鹏被红梅挖苦得无言以对了,心里说,她咋这么了解农村生活呢? 红梅见云鹏不说话了,把话锋收了起来,款款地说:“我是从农村来的,老家是道里郊区条子河公社的,1962年才随父母进城。虽然那年我才7岁,但是农村的生活记得很清楚,我们生产队有50多户乡亲,都能攀上亲戚,一家有事,大家帮忙,木匠、瓦匠、电工、赶车的、杀猪的、编筐窝篓的,什么能工巧匠都有,单靠你们那几个人是支撑不了一个家的。咱们要融入进当地,不能灶炕打井,房顶开门,把集体户封闭起来,那样是过不好日子的。” 云鹏更惊讶了,先前对她出生在工人家庭就感到惊讶,她又弄了个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说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人家把农村的事说得条条是道,他只能认输了。便收敛了态度说:“那我倒想听听你对主外的高见。” 红梅说:“咱们朴英素的朝族歌舞、于波的维藏舞、再加上黎想的芭蕾舞,在英城都有名,到农村就更首屈一指了,高萍和罗响的样板戏回回汇演得奖,刘娜的独唱在各学校文艺队中也能排上名次,张彪的12连翻场场得到唱彩,放着这个优势不发挥,就埋没了他们的才艺。咱们学习乌兰牧骑,坚持在田间地头演出,肯定会受到贫下中农的欢迎。农村有五个月的冬闲时间,就靠几场露天电影和扭秧歌去娱乐远远不够,咱们可以走村串户,到各小队、大队乃至公社演出,不断扩大咱们的队伍,你说这算不算大有作为!” 云鹏被红梅用了“咱们”这个词感到亲切,同时也被她的想法打动了。自己想顶起门来过日子,无非是想让別人不小看他的集体户,让户员们在这个户里生活感到骄傲和自豪。按红梅的做法,他的集体户会更有名望,他决定和她联合了。不由谦虚地说:“你对农村了解的比我多,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得罪,请原谅!” “你不必谦虚,其实你们那些人的本领也是咱们集体户的优势,有人说一家要是有一个当售货员的,一个当老师的,一个当大夫的,一个饭店的大师傅,一个司机,一个木瓦匠就能万事不求人,日子肯定能过好。这样的家庭很难找,也就集体户能凑合上。”红梅平和地说。 “但是按你说的,这个大师傅我和黎想都不合格啊!”云鹏说。 红梅说:“这个人不仅要会烧大锅做饭,还得能磨米磨面,喂猪种菜,最好是在家住郊区的找。”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一个人,我们班有一个男生,叫蓝卫国,他家是道外郊区长发公社勤富四队的,他要能进来就好了。只是我原来瞧不起他,总耍笑他。”云鹏有些惭愧地说。 “把他交给我了,我能把他动员进来。咱们化学老师刘玉琴,有一个女儿叫柳维嘉,也是咱们这届的,她妈想让她进我的户,她本人没表态。她会拉小提琴,咱们乐队只有月琴和京胡,不配套……”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去请她!”云鹏请战道。 两个人越说越合拍,最后决定联合组户了。 这时,第一窑砖开窑了,操场上燃起了鞭炮,广播喇叭里播出了电影《地道战》的乐曲。云鹏、红梅和手下的人向欢呼的人群跑去。 云鹏拉着老窑工的手,尽情地喊道:“出砖啦!出砖啦!我们毕业啦——” 出砖后的第二天,砖场上举办了交接仪式。四年组八个班的480多名学生,在四个窑间以班为单位,站成队列,把扎了红绸子的坯模子和点了火的火把交给了三年级的学生代表。 广播喇叭里播诵道:“从今天起,四年级同学把烧砖窑的火炬传给了下一届同学。感谢你们为学校站好了最后一班岗。明天上午,校革委会要在礼堂举办74届同学毕业典礼,届时,怀仁县五七办的领导将前来做报告……” 学校500个座位的礼堂座无虚席,74届学生毕业典礼开始了。第一项日程是为毕业生代表颁发毕业证。毕业证上写着高中毕业,让云鹏有了一些自豪感,因此他们的上三届都是初中毕业,他们这届赶上了学制改革,很幸运。 典礼第二项是怀仁县五七办主任做报告。从报告得知,今年的上山下乡运动釆取了校县联动的方式,英城地区的八所中学和地区所辖的怀仁等四个县对接。一个县负责接收两所中学的知青。 怀仁县五七办主任在报告中讲,他们已经在东部和北部的杨树台、十家子、八家子、沙城子、后高家、咸锅等六个公社30个大队建了30个集体户,都是砖平房,每个集体户七间房,每个户都有不少于两亩的园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