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拉秧的应季蔬菜一样廉价,没有任何度过感,转年已是十月。 十月的秋天探头探脑,来了好几个假动作,却迟迟未到。 一天,骄阳似火在午后闪转腾挪,通知西伯利亚冷空气到货,同时还有一件外套和一封信。 信是从几百米处寄到隔壁城市再辗转到王重阳手里给我的,信的内容不反感,只是感动之余,依旧是逃避。 学过很多字,横平竖直认真写总能写个将就,唯独“心”字,莫可名状,怎么写都写不好。 我很忙,一直都是,兴趣在时间轴上排满队,一眼望不到边。 但无论怎么忙,终究难转移一丝执念。 我不想做坏人,无关在不在乎坏的评价。就像瘦,说你馋,挑食饿的;胖,也说你馋,没出息吃,撑得一样。自己的人生,从来不是别人的。 我的性格就是如此,没有那么多也许假如,向西走,就只会向西,西南、西北都不会。 所以,学校、海边、夕阳、小吃街,还有你,我想青春放在这里,一定很美。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王重阳都会捎来一封信,和一些只有上网查才清楚牌子的衣物。 我会绅士地将信纸摊平,端端正正默读一遍,再把衣物原封不动压到箱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经常性的老乡聚餐上嘻嘻哈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毕业前最后一个冬三九,王重阳失恋。 冬天降的不只有温度,还有心情。王重阳找齐小芸和我,坐到一家深夜酒馆,推心置腹地讲邢颖,讲形影不离,讲怎么成了形单影只。 全程我连捧哏的词量都比不上,只耐心听他,一场酒道尽一场情。 深夜的街道刚刚睡去,小雨淅淅沥沥迎合气氛落下,全世界悲伤,只有洒水车依然我行我素放着欢快的音乐。 我能做的不多,除了象征性端端杯,就是拿自己当教科书。 书上讲雨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谁的青春都有这样一场大雨,淋过去的世界将焕然一新。 小芸点点头,又摆摆手,补充书上还说,有些人没淋过去,十八岁死在那场雨,一直等到八十岁才被埋。 “埋”字搭配半杯酒一饮而尽,咧咧嘴又说喝酒要佐餐头孢,点个跑腿儿…… 酒精撑开小芸的笑靥,也麻痹了理智。我夺过手机,低头不敢看她脸上堆积成山的问。 我想要的心安,换来了她的不安。 黎明没有结束黑暗。小芸趴在碗碟旁昏昏欲睡;王重阳伸出三根手指示意服务员来五瓶啤酒。 也许时间到了一定疗程,有了一定疗效,我不用消愁,不用借酒,所以还清醒。 我没法背烂醉如泥的小芸敲开清晨的女生宿舍,流言蜚语和头孢让我胆怯。 把王重阳丢给舍友,我带小芸选择去了宾馆。倒好白开水,喝下醒酒药,她睡床铺,我坐地板。 即便如此,小学二年级就教给我们不要听信传言的“咕咚”,还是来了。 现实的角色很多,多到没法一一扮演好,思来想去,姑且演个少让父母操心的好孩子,演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演个花好月圆的幸福人吧。 拇指轻轻一碰,信息跳跃出去:我们即将毕业,也是另一种开始,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的……我想,也许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