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长大,长大是不是就能懂事,懂事是不是等于明白很多事理,明白很多事理是不是便可以幸福、精彩?我不知道。不知道不代表幼稚,也不代表成熟,所以我在自我世界里兜兜转转,出不去,也以为出来了。 糖果坚信我会长大,会成熟,世上没有完全互补的两个人,再匹配的锁也会把钥匙划出痕,喜欢可以扭头,但一定不会转身。 我脾气不坏,那是对可有可无的人,对糖果,忍不住醋大。 字太漂亮,帮同学抄歌词,来者不拒。在课余时间非常少的高三还要被霸占一些谈情说爱的时间成了找茬的理由。 怒不责众,只能发泄在糖果一个人身上。我不顾颜面,恶语相加,把木雕项链拽下来甩地上,她捡起来趴在课桌哭。 历时半节课,再一次冷战胜利。糖果大大的笑容如期如故,仿佛那些不愉快都只是铅笔落在纸上,用橡皮一擦便一干二净。 没有成本的争吵,继续纵容我把糖果捏成想要的形状,直到一次次,橡皮把纸张擦皱,擦破,弄得千疮百孔。 可即便如此,糖果依然执着地相信,她的遍体鳞伤,终会岁稔年丰。 在糖果一往无前的爱情面前,都以为只有撞破南墙和撞死在南墙两种可能,而事实却是还没抵达南墙,糖果母亲先怀疑了。 具体原因不是经常早早返校和成绩下降后的推论,是竹马之交小芸挽救糖果于水火之中的告密。 糖果忧心忡忡,一边维护小芸,一边第一次向我诉说她的家庭。 糖果父亲是个安分的老实人,当兵回来有幸落在油田工作。糖果母亲生在大城市,通过别人介绍嫁过来。后来地方油田效益下滑,一蹶不振,夫妻关系随之出现裂痕。从大城市落到这个小县城,成了她母亲抱憾终身的心结。裂痕难再复,作为独生子女的糖果,成了勉强维持家庭不破碎的止裂孔。糖果母亲一直教育她好好学习,以后去大城市上学、落户、成家,这样也可以跟着重回大城市。因此她母亲骨子里肯定是一百个不赞同糖果在这个小县城谈恋爱,更别提嫁到这里。要是知道有个我们,后果不敢想象。 好在糖果母亲只是听说有人追求糖果,别的一概不知。加上糖果及时表态,搪塞说是普通同学,这才蒙混过关。不过多少还是引起了一些猜疑。 油矿距离学校不远不***均半小时车程,这个平均是上下学高峰拉高的,如果错峰出行,只需十分钟。这样,糖果母亲给她配了一部手机,决定每天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给糖果送晚饭。名义上送饭,实际监督成分大,用母亲的不辞劳苦换糖果的于心不忍。 糖果是懂事的孩子,懂得家庭对她的期望值有多高。除了放假参加补课,在校时更加刻苦。每晚十一点半会给母亲发信息:晚安(学习完了);清晨五点半会收到比闹钟还准时的母亲电话,一箭双雕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糖果怕影响舍友休息,坚持五点起来,楼下洗漱、接母亲的闹钟,把我想吃的悉数告知,挂了闹钟再打一壶热水放到我宿舍楼下。 懂事的对立面,总是不懂事。我只知道早上洗漱时候的温暖,却不知道背后的清冷。 去超市挥霍,糖果不再跑去为我结账,转为用金钱买时间,把钱给我,省下课间时间用来学习。而我就像领工资一样坦然接受,对糖果的拮据视而不见。 中午糖果自己去小餐厅省吃俭用,说要减肥,保持身材才配得上我。我则请王重阳去雅间点餐,别看价格随便点,肆意吃,胖点也搭。 除了午饭吃喝糖果,晚饭同样也是。只不过不用去餐厅,只需趴在桌上守株待兔。一个比汉堡层数还多的精致手提便当由糖果母亲奔波送至,最上面一碟凉菜,往下依次两层热菜,一素一荤,然后是香喷喷的白米饭,最下面保温一碗刚刚可以喝的鲜汤。 糖果只喝两口汤,夹几筷子凉菜,然后便递给后桌嗷嗷待哺的我。 可能这时候才觉得她是我女朋友是件幸福的事。 我把轻飘飘的饭盒还过去,换回来一张纸条。 “吃饱了吗?” “饱了。” “还饿吗?” “饿!” “不是饱了吗?” “饱了!” “那还吃吗?” “吃!” 但最后体型也就棒棒冰到路灯杆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