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因无法复制而美丽,将来因无法预知而憧憬。生命仅在几处心灵间跃动,而青春早已不属于自己。 青春是献祭的过程,把自己拆分不等,再信由情与爱的箴言,以生世为嘱托,寄付他人。 青春也是凶险的,借东西拿不回来的例子屡见不鲜,给出去的青春照样覆水难收,所以体无完肤者比比皆是。不过依然靠着独有的光芒,吸引无数人频频回眸,假如重返青春。 青春有多少肝肠寸断,多少骇人听闻,却依然是人生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简简单单的情情爱爱,和以为轻轻松松可以陪伴的生生世世。 我不自觉,几时追糖果的主动颠倒成她黏着我的被动。仿佛我只负责引燃,她却像风一样,助长星火,燎原整个青春。 糖果随我一起下课,一起讨论学习,一起早早返校逛街、家暴,一起收集满整个冬月的阳光,温暖彼此。 亲密无间多了,多成左右手的麻木,开始不再像从前一样捧在手心,所有小心翼翼的关切,慢慢漫不经心。 我没觉得多不好,至少舒服,俩个人在一起舒服随意是最基本的支撑,爱不是轻而易举来的,不爱更不会轻而易举走掉,像擦不掉的刺青,也像胸口的朱砂痣,进入了生命,已经攸关生命。 抱着这种想法,不知曾几何时,糖果打水、买饭、洗衣的任劳任怨,成了理所当然。没有感激涕零,没有受之有愧,没有哪怕一句谢谢,只有糖果乐此不疲的心甘情愿。 而此时,王重阳报社报道,近期学校严查早恋,会叫家长。 我很怕,却远没糖果怕。一个从小背负整个家庭全部希望的独生女奋不顾身、背弃父母教诲的画面,冲进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糖果再害怕,所有悉心捕捉的体贴,还是日复一日填满感情的缝隙,拒绝缝隙扩大为裂痕的一切可能。最好的时间,最好的人,最好的相遇,一定要有最好的结果。 糖果总说“树大参天,终有巢落”,他的付出也像她说的那样伟岸,只是未等参天,先树大招风了。时而有看不顺眼的,恶语中伤:怎么找了个大脸芝麻饼,大的雀斑都显不出了;O型腿,A型胸,跟你的B型血很搭;长相丑,长相守;哪是遇见,分明遇害…… 没有挨过毒打的年轻人,说话总带着全部家当,不留一点情面。 糖果听而不闻,一笑置之。而我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羞耻,红了脸。 才华横溢,溢出来就是颜值。糖果在我心里的美丽无可撼动,即使再多微词,我也坚持千分之一的哈姆雷特观,世界是什么颜色我有眼,我不色盲,看得清。 我认真挑了一堆理由,说服自己不为闲言碎语所扰,可还是以“不愿她再受冷眼相看,再听污言秽语,保护她不被叫家长”为由拉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不遂人愿,流言蜚语并没有随着疏远偃旗息鼓,相反三人成虎,弄得人尽皆知。 又过了几天,王重阳说的叫家长,已经传言为劝退。没办法,只好将不远不近的距离,进一步升级到忽远忽近的偏离。 买饭我快跑甩开她;有学习问题转而问小芸;课间做广播操也不再走一起。说怕纪律老师看到,其实更怕其他班同学嘲笑,女朋友不够高挑,不够漂亮。 糖果不说什么,默默躲在身后很远,亦步亦趋。 一次囊中羞涩,糖果跟随去超市付账,碰巧有个老同学也在。那一瞬间仿佛超市变成了男厕所,急忙喝厉她出去。 糖果低下头,默不作声,像不小心打碎杯子挨了骂的孩子一样委屈。 即使意识到过分,我也没有道歉,最多解释一下不愿意太破费。 糖果不敢多问,乖乖站在外面很远,扣着指甲,木讷得像一个傀儡,爱情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