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早早帮母亲做好家务,便踏上返校的车。十点是我们约好的时间,太阳刚好灿烂,清风刚好温暖。 糖果比约定时间晚到一会儿,这给足我时间四下观望。 五颜六色的涂料挂满墙壁,浓妆淡抹了整条街;形形色色的衣装高悬橱窗,收集行人们的赞美;街上欢声笑语,阳光锦上添花,仿佛空气都在欢快地跃动。置身其中,大有人间值得的感慨。 再美也只是人间。远远地,衣装、行人、街道开始褪色,逆着满世界灰白,糖果从仙界翩翩而来。 见面起初并不会尴尬,就像晚自习打水遇见一样,都在预期之内,哪怕糖果一口一个“抱歉来晚了”。 我压根不在乎早与晚,只要她能来,几点都是准时。 缺少打水的固定模式,需要临场发挥,所以紧张在所难免。胸膛过度往后挺,像抱着一个大水桶,肩膀一高一低,眼睛直愣愣瞪着地板,昨晚烂熟于心的台词全军覆没,只能让预备役勉强顶上:“饿不饿”、“冷不冷”、“想去哪”……违和感瞬间爆表。 问题没有明确答案,只随心踱着步子,说学校的事,谈考试的题,聊有趣的梗,渐渐不再手足无措,渐渐融洽自然,自然地逛进了超市。 这是小城中最大的超市,但凡生活必需、不需、不必需,皆应有尽有。 Shoppin,推着购物车才大气。我摸摸口袋里几张“山水钞”,提心吊胆推上一辆,然后走在前面随手在话语间挑些便宜零食丢进来,强撑笑容注解:“一般女生都爱吃。” 糖果不予认同,反问:“我哪里像一般女生?”说着将一样样零食放回原位,摆正。 我哈哈一笑,嘴上虽然没了词儿,心里却有了底,大胆地不断往车里丢零食。糖果则不停地往回摆,颠来倒去间,是纯粹得像过家家一样的欢笑。 “这不是一般的零食了吧。”我耸耸肩,拿起一袋辣椒丝。 笑容不是嘴巴和牙齿的专属,即使糖果用手背挡住,也难掩盖从眉毛到下巴的笑:“这也一般,一般辣。”同时提示倒腾易碎零食的行为仅次于捏方便面。 我点点头,依着糖果的借口,暂时保住了返校生活的温饱水平。 重归于安静,多了几许不自然。碰巧走过五花八门的饮品区,想起与王重阳闲得无聊玩过的一个弱智游戏:猜有多少种矿泉水,最接近的算赢,赢的坐进购物车,输的充当车夫。 我以为糖果不但不会接受这种幼稚游戏,还会讲一句“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儿童欢乐多”怼我。谁料恰恰相反,糖果直接答应,顺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短暂的估算,幸运的天平偏向了糖果。 糖果努努嘴望望我,全无得意,显然结果与目的背道而驰。但还是说着愿赌服“赢”,不情愿地坐上去。 讪讪推了半步,尴尬癌发作,各自低头沉默,冷了场。 就像生病多喝水一样,傻笑一向也是冷场解药。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糖果以本世纪全亚洲最傻的笑容打破僵局,指着旁边说:“都忘了这个饼干什么味儿了。” 转念想了两秒,脑袋转了N圈:“好吧,让你回味一下,自己去拿吧。” 果然,糖果蹦下购物车拿上饼干,再没坐回去。 而我也不想饱受服务员冷眼,反正已经坐过,不算耍赖,点到即止蛮好。 收银台前,收获除了喜悦外并不多,只有两盒饼干。前面结账人不少,我和糖果耐心排着,边聊边等。 美好的时光总是生了翅膀,眼看排到时,一位老大爷突然插队,气势汹汹俨然超市他们家开的。奔着尊老畏老的心态,再摸摸逛超市都费劲的口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大爷买的东西总共四十多元,他掏出一百。也许收银台零钱不多,收银员问老大爷有五十吗,老大爷说有,收银员就等老大爷给钱。结果收银员看老大爷半天没动静,又问一遍。老大爷直勾勾盯着风华正茂的收银员,说了句让大家啼笑皆非的话:“有有有,我属马,都六十多了,不过身体倍儿棒。” 爆炸似的笑声夹带几声鄙夷,响彻超市。 距离事发地最近,目睹全程的糖果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一弯明月,嘴角肆意上扬,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冷眼一看,煞是动人,再仔细一瞧,煞是动心。 没有比看糖果笑,更能心满意足,最想得到的偏偏已经拥有,这最能诠释幸福的含义。 在欢声笑语中,我们离开了超市。比起此时自然落下的足记,昨晚的彻夜难眠显得格外多余。终归自然的才是最好的,自然,听说还有另一个高大上名字——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