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帝十五年,改年号为天佑。
这一年好似注定了是多事之秋,自春节起,先是突厥人大闹京城,而后太子被软禁,边疆战起。
一桩桩的砸在人心上,沉重不已。
京城照旧歌舞升平,朝廷的大臣们过惯了天塌下来有摄政王殿下顶着的日子,并不觉得小小一个突厥能奈我何。
在家中悠闲的写两封弹劾摄政王殿下办事不力,流连塞外久久攻不下突厥的折子,与好友煮两壶茶喝两杯酒,下两局棋。
真真个儿悠闲快活似神仙。
可惜总有些爱找罪受的人闲不下来,比如江南道新上任的那位郡守陈大人吧。
三天两头要递一道折子,言江南道百姓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衙门库府被前任太守几近掏空,望朝廷能开国库支援一二。
皇上近来十分痴迷一位胡人歌姬,在后宫夜夜笙歌,这折子是不可能看的了。
批阅折子的重任彼时就落到了检察院的几位大人手中,大人们温着红泥小酒炉,瞧见了陈大人递上来的折子,相视一笑,一声冷笑。
定是那新上任的年轻人一心求近,想搞着花里胡哨的东西了。这折子如何比得上皇上说要建别宫
重要?罢罢罢,且先放在一边。
东宫,自太子妃去后,这储君之府便一改以往与皇宫如出一辙的奢侈之风。
孟续神色不善的坐在位置上,面前散了一地的奏折。
树倒猢狲散,他被软禁至今,以往的旧党纷纷另谋出路。如今能留在身边辅佐他的,竟是孟衍给他留的两个幕僚。
“汪先生,孤请求押送粮草到边境的折子,父皇还没有看么?”
年轻的储君早已沉稳不少,但仍会在压力过大时怒的把桌上的东西全扫了。汪实一言不发,默默地将折子都捡了回来,这才轻声道:“殿下也是知道的,皇上已经半个月未曾上朝了。”
孟续只觉额角青筋突突的跳,头疼不已。
以往他监国时,有皇叔辅佐,父皇百般不放心,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挑出来讲一讲。
现在倒好,他被架空,皇叔远在塞外,父皇倒放心把政务交给那群酒囊饭袋了!
“那如何是好?父皇拟建温泉行宫,要征民田几何?何等劳民伤财!若是能将这些物资送到前线,我大周将士该会好过多少!”
汪实眸中划过一抹欣赏,开始理解当初为何自家主子被这少年百般伤害,
仍是愿意辅佐他了。
至少这储君,是实实在在的为百姓,为大周考虑的。
“殿下,您也差不多该把属于自己的权利拿回来了。”
他轻声说完这句,便见孟续呆住,良久后,惊道:“先生的意思是?”
“殿下此刻不妨去求见皇上,其余的话不必多说,只需力荐皇上修建行宫,且夸胡美人几句好话便可。”
孟续怔了怔,到底是自小浸淫帝王心术的人,不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惊叹道:“先生妙计!”
虽不大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他与他父皇一脉相承的多忌猜疑。他从江南道回来后,一直在为孟衍说话,为边境求物资。
却正是因为如此,帝王愈发不愿意给边境丁点支持,干脆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
而他今日一荐,必会让建帝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他再说胡美人的好话……
不仅会让建帝打消修建行宫的念头,还会让他觉得,他这个太子是“幡然醒悟”了。
事不宜迟,孟续急忙进宫。
未曾注意到,零落一地的折子里,有一张不甚起眼的:“啁城现疫,医者数十人无策,求助之。”
汪实不愧是为摄政王殿下运筹帷
幄的人,第二日,便有圣旨传来,恢复太子殿下一切职务,从前诸多事宜,仍有太子处理。
此旨一出,太子殿下便正常上朝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的早朝,会十分热闹。
流连美人窝半个月的建帝神色倦倦的躺在龙椅上,由着太监照常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今日早朝,何止是热闹。
除了多日未曾早朝的皇上,就连于家老首辅也亲自到了。
这位三朝元老,先帝时便准可赐座上朝,此刻拐着先帝御赐的龙头杖,腰板挺直,眼神锐利的往那一座,好似定国柱。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老首辅给孙女婿撑腰来了。
半年前的宗人府事变,太子妃薨逝,老首辅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过度之下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挺过来。
多少人就是看准了这点,对太子殿下的落井下石更加不留余力。
如今老首辅好好的坐在这儿,很是打了一群人的脸。
就这片刻功夫,看不见的暗潮涌动已过千万。
随着太监的声音落下,刑部尚书持笏出列。他生得一张刚正不阿的脸,肃然道:“臣,有本奏。”
太子殿下许久未穿这身朱红色的朝服
了,听着刑部尚书一板一眼的声音,觉着颇为有趣,便垂着眸打量自个儿的衣裳。
以往上朝时,乔乔老爱提醒他要仔细些,这朝服用料特殊,若是破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