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人坐在清冷的街道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
行人零星无几,春寒料峭里,她跑出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多穿些衣服。有点冷。
回想起方才,目光有些空濛。
她本意不是和孟衍吵架的。那会子她手里还攥着两枚丹药,其中一枚就是为了孟衍求的。
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那时她想,孟衍这个人,一年到头不知道要被暗杀几次,要受多少次伤。这样的神药真是太需要不过了。
二话没说就和黑市老板换了。
这次没来得及带故事过去,秦楚人用来交换的是一段自以为极珍贵的回忆。
满心欢喜的回来,想着给对方一个惊喜,迎来的却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她又不是泥人捏的,怎么可能没脾气。
方才两人相持不下,花娘子自然是出来劝了。然而孟衍是个茅坑里的石头脾气,又臭又硬。
听不进去不说,还看着她冷笑:“好好好,秦娘子果真有本事的紧,那从现在起,你出了什么事,一概和本王没关系!”
没料到他竟能说出口这般重的话,秦楚人愣了一瞬。随即,仰头把不听话的泪水逼回去,云淡风轻的笑了。
“
好啊。本来太子殿下销了妾身的奴籍,妾身便是要四处去走走的。跟了王爷这一路,多有打搅了。从此以后,各不相干便是!”
“楚人,莫要胡闹!”
旁观的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个个头疼不已。听她说得决绝,太子不由得出声训斥,且求救的看向孟衍。
皇叔啊,本宫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但也不是这么个生气法儿啊。追妻火葬场您知不知道?
他颇为同情的为日后的摄政王殿下挶了一把泪。
孟衍绷着脸不为所动。
秦楚人也走的决绝。
于是便是现在这场景了。
秦楚人一声长叹,早知道该先收拾些金银细软的。
清河郡在那狗郡守手底下,硬生生穷成了漠北叮当响的模样,她这连吃饭都不知道上哪吃去。
富商府里,花灯梧气的直跳脚,指着孟衍想骂又骂不出个所以然来。孟衍眉头紧锁,埋头到政务里去了。
这世界的男人何时都变成了这般气人模样?
半晌,花灯梧才恨铁不成钢道:“人可真走了!你说你发多大的火至于这么凶人家?我都说了,我带着人出去的,有事冲我来,你,你你!”
气到花老板说不出句
利索的话来。
孟衍翻折子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寡淡,淡淡道:“寅,去看着她。”
空气连波澜都没起一下,但花灯梧知道,孟衍身边的天干地支去了一个寅。
既然在乎,又何苦折磨自己?
年纪大了,理解不了他们年轻人了。花灯梧叹了口气,看到门口孟续朝她使眼色,撇了撇嘴,也就出去了。
以往看孟续哪哪不顺眼,现在却觉着,这孩子比孟衍成熟稳重多了!
太子殿下看了眼把自己关在屋里的孟衍,叹了口气,对花灯梧赔笑道:“花娘子莫要怪皇叔,城里突然出现了突厥人的身影,皇叔心里堵得慌。”
花灯梧轻嗤:“我怪他做什么?他自己做的事,莫要后悔就好。”
天色渐暗,秦楚人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寻思着去哪借宿一晚。城中百姓施粥的时候应该都见过她,想必不会为难她。
蓦地,一个蹴鞠滚到了眼前。秦楚人乐了,这时节,众人饭都吃不上了,谁还有闲力气玩着玩意儿?
伸出脚尖点了点,眼神顺着往前,瞧见了个水润润的小孩儿。
小孩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瞧她,秦楚人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捡起蹴鞠
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和他视线齐平。
温柔笑道:“小朋友,这是你的蹴鞠?”
小孩儿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别怕,我不是坏人。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爹爹娘亲呢?”
许久之后,秦楚人回想起此刻,只想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清河郡如今这情形,连郡守家的小囡囡都一身破旧衣裳,这小孩儿出现的突兀不说,还一身干干净净,粉雕玉琢的。
鬼使神差的,秦楚人就凑了上去。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咧嘴笑道:“爹爹在你身后。”
不啻于鬼故事。
他在你身后。
秦楚人悚然一惊,对危险的直觉让她头皮发麻。
紧接着,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天真烂漫的小孩儿,正慢条斯理的把扎在她手背的银针抽出来。
恍惚间,秦楚人觉着,这小孩儿说话的腔调不像是中原人。有些许熟悉。
三刻后,暗卫寅回到富商宅邸,却没有找到孟衍,只看到了太子殿下。
孟续知道他是出去找秦楚人了,看到寅的神色,心里一个咯噔。
“楚人呢?”
暗卫寅面露惭愧:“殿下,属下将这附近都找遍了,并没有秦娘子
的身影。”
秦楚人一个弱女子,自己一个人断然走不远。孟衍大抵也是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