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出了差错的,是孟衍。
孟衍少年从军,一身武艺皆镇远将军所授,与其亦师亦友。
当初突厥进犯危在旦夕时,他拒王命不受,最后却出现在战场上。
那一战打到了弹尽粮绝,让帝王忌惮的周家军终于如秋后的蚂蚱一般,再构不成威胁了。
耳边是旌旗猎猎,眼前是师长满身箭羽,血污狼藉的模样。
幸存的几员大将虎目赤红,绝望而悲愤的嘶吼。
年少的孟衍跪在师长面前,那时的他还青涩,喜怒都写在脸上。他满脸泪水,想大哭大叫,喉头却发不出声音。
想去触摸师长,手却颤抖的不敢动弹。
周远笑容平淡,说不清是解脱还是从容,他说:“阿衍,惟愿你此生,磊落光明,不负百姓。”
于是孟衍做到了,磊落光明,就算如今在狱中,被倾心扶持的太子殿下反将一军,他也没想过要谋反。
因为谋反了,这天下便是生灵涂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孟续闭上眼睛,沉沉吐了一口浊气。当年的事,他虽不知道,但多少听说了一些。
知道他那皇叔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承诺谋反,也知道,周远剩下的几员得
力干将归隐后都暗自听孟衍差遣。
光这一点,便足够多疑的帝王置他于死地。
牵扯到周远,拉出来的陈年往事是如巨兽一般狰狞庞大的,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良久,孟续才道:“这里的事本宫会着手调查,你不要再插手。”
曹焱眸光闪烁,笑了笑,道:“是。”
时近年关,百姓家家户户都点上了温暖的灯火,若从摘星台看过去,整个京城便如笼罩在橘色的暖色中一般。
这温暖并不普及每一个角落。至少天牢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犯人们仍躺着单薄的草席,裹着难以庇体的囚衣,在这冬日里过得比老鼠还不如。
不知多少人熬不过这个严冬。
孟衍坐在他那冰冷的草席上闭目养神,事实上来到宗人府之后,他无事可做,最多的也就是坐着发呆了。
他武功底子好,倒不像一般人那样怕冷,只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么冻。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察觉到自己有点发热了。
这使得他的脸色看上去还红润了不少。王爷竟还能苦中作乐的想,若是秦楚人看到了他现在的模样,大抵会觉得他过得很好。
现在他已经
不时时把玩那枚香囊了。
秦楚人绣工不行,上头的线被上回那么一扯,本就岌岌可危,受不住他时时把玩了。于是熨帖的藏在怀里。
狱卒们在外头喝酒划拳,热络得很。
摄政王殿下并非第一次做这孤家寡人了,事实上他孤寡了大半辈子。
可要么说人贪心呢?要是一直孤寡着,他也能心如止水,可偏偏他尝过了甜头,知道了怀里有个人的滋味儿是有好。
这年关将近的时节,孤独更如同一只蚂蚁,嗫着骨肉,一点点的爬上全身。
孟衍不知第几次叹了口气。
那女人也是真的薄情寡义,不说一次都不来看他,还在外头勾三搭四。
不过他也没立场怪她。
第一次对那女人有印象,不就是因为她勾引了太子身边的小厮么?
可见那女人骨子里就是个放浪的。再说,他又不曾给过她名分,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守活寡?
王爷没谈过恋爱,不知相恋中的男男女女是怎样的,不过对他而言,大抵就是对方开心就好罢。
正陷在自己的冥想中难以自拔的摄政王殿下并没有注意到狱卒抖搂开钥匙打开了门。
宗人府是皇亲贵胄的牢狱,
许多人进来之前不管多么尊贵,进来后,也只能任人打骂。
这里的侍卫被称作最难被收买。
当然,如果恰好有个人是从军归来,从前还恰好是摄政王殿下的旧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王爷,天冷了,花娘子托在下给您添些衣褥。”
狱卒对摄政王殿下很是敬重,甚至不敢抬头肆意打量,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孟衍略不正常的脸色。
孟衍浑噩的抬起头,轻唔了声,笑道:“她上回不是还托人来说,我死在里头正遂了她的意么?”
往宗人府传一次消息难上加难,上回花灯梧刚见过秦楚人,魅惑术第一次失败,气的七窍生烟。
给孟衍简单说了下外头局势的同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摄政王殿下很是迷茫,他都在牢里啥都没干了,这是招谁惹谁了?
狱卒悻悻一笑:“那哪能啊,定是花娘子的气话,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孟衍轻笑点头,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着,淡淡道:“说吧。”
他有意闭目塞听,对于朝廷走势从不关心,每次也只让传些民间趣事。
前半生为了天下百姓过得太累,如今正好也当做休息罢。当年
若没有出了镇远将军那挡子事,他本该是游历山川的闲云野鹤,庙堂之高,从来就不适合他。
大抵也是因此,上头那位才能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