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郎,这是郎豕在学校的新名字。这名字源于一个玩笑,当郎豕在圣诞节前第一次见到他在RCM的钢琴教授,那个瘦高的白胡子老头儿一下子激动地给了郎豕一个大大的拥抱。教授发不好“豕”这个音,郎豕本想教给他一个简单的方法,说“豕”的念法就像“史蒂夫”的“史”,说完二人都愣住了,郎豕这才恍然发现在英语里“Stiff”根本没有“史”的音。雷蒙教授哈哈笑着,说这就好记了,以后就叫他“Stiff Lan”。 郎豕借宿的房东还是雷蒙教授帮着找的,在肯特郡北部靠海的一个小镇。这里空气清新,风景秀美,像个大花园,关键是离伦敦不远,坐公交或是搭便车往返都很方便,还不用听着伦敦的喧闹而心烦。 郎豕在学校也有留学生宿舍,想回家的时候只要和房东的女儿女婿史密斯夫妇打个电话,他们便开着小汽车来接郎豕,顺便到伦敦市里采购些生活物资。史密斯夫妇四十多岁,有一个大儿子和两个小女儿,他们一家对郎豕非常友好,郎豕也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房东。 周五下午,郎豕下了课,正值学生们在晚饭前自由活动的时间。郎豕走到篮球场边,找了个长椅坐下,刚把随手抱着的乐谱放在长椅上,就好像听到了手机铃声在响,心里还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明媚的夕阳投在屏幕上,他用手遮挡着看了半天,才确认确实没有未接来电的图标。 男生们三三两两,在铁丝网围成的篮球场内练习着投篮,拍球的声音不紧不慢,让郎豕心里放松了不少。他戴上耳机,钢琴清冽的音色萦绕耳畔,可那优美的乐音之间仿佛夹杂了一阵手机振动的“嗡嗡”声。郎豕立即暂停了音乐,再次翻看手机,可是确实没有电话呀! 奇怪了,两次都好像真切地感觉到了有电话打过来,是错觉么?郎豕的手指在电话页上漫无目的地随意一滑动,滚动的联系人名单停在了查小逸的名字上。 “嘿!史蒂夫!” 郎豕应声抬头,见一个篮球远远地滚来,后面还有两个留学生正扒着铁丝网向他看。 “史蒂夫,球和人一起过来!打一会儿!” “好!”郎豕愉快答应,将手机放在了乐谱上。 一番挥汗,郎豕趁休息跑回场边,见手机上确实有两个未接电话,他于是拨了回去。 是史密斯夫人,她说她带着卡米拉和朱丽安娜到伦敦买舞蹈服,现在正要往家走,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郎豕感谢了史密斯夫人的热心。 回宿舍拿了两本乐谱,又往书包里塞了两件换洗的衣服,郎豕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史密斯夫人的灰色ni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郎豕礼貌地说了句“嗨”,金发碧眼的双胞胎女孩从车窗里笑着向郎豕挥手。 史密斯夫人开着车,开心地和郎豕说:“我妈妈当初就是被我爸爸年轻时弹的一手好钢琴给迷住了,现在我们又遇到了你这个音乐学院的房客,卡米拉和朱丽安娜也开始学习芭蕾舞了,我们一家真是与艺术有缘!” “杰拉尔德·莱恩先生如此绅士,若我是个女生,大概也会被他迷倒呢!”郎豕随口开了个玩笑,引得史密斯夫人开怀大笑。 双胞胎妹妹朱丽安娜扭过头来,用她那双泰晤士河水般清澈的眼眸看着郎豕,好奇地问:“外公说弹钢琴的人手指都长得很修长,你的是吗?” 郎豕放下手机,试着将拇指和其它四指努力张开伸向两端,打趣道:“据说拉赫玛尼诺夫的手能弹奏13度音(注1),而我够到10度音的时候虎口就要出血了!”小汽车里绽开一阵笑声。 车子驶过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又在伦敦眼下面堵堵停停,横穿著名的格林威治本初子午线,一路向东,最终驶出了嘈杂的伦敦,来到了位于肯特郡北部的一个美丽的小庄园。 那时安德鲁·史密斯先生已经从公司回来,并将年迈的岳母贝蒂·莱恩也接到了家中。借着周末,一家人要好好地来一顿聚餐。 史密斯夫人刚把车停进蔷薇扎成的篱笆院内,卡米拉和朱丽安娜便跳下了车,日常地和爸爸碰颊问候之后,蹦蹦跳跳地进了屋里。 “哦劳拉,真是辛苦你了!” 安德鲁见史密斯夫人抱着几个大纸袋子不便关上后备箱,主动迎上去帮忙。 “伦敦的购物中心在举办周末大砍价活动,我正好去接上郎,顺便就多买了些,反正都是平时也用得到的东西。”史密斯夫人说。 “感谢上帝!我正在发愁要是你妈妈看到我们的冰箱里空空如也会不会怒吼。‘至少为了我的外孙子和外孙女,把冰箱填满吧!’她一定会这样说。”史密斯先生开玩笑道。 一月底的英国,湿冷的空气和凛冽的北风将人们赶回家里。家家户户都将壁炉烧得通红,窗格上映照出温暖的橘色。 为了让郎豕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能够感受到传统中国春节的氛围,史密斯夫人还贴心地在家里挂起了红灯笼、春联和福字。她没告诉郎豕下午去伦敦的购物中心还买了这些,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哦我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好!”郎豕一手捂着胸口,感动地说。 “来吧,中国朋友,希望我们能给你带来家的温暖!”安德鲁举着红酒杯,兴奋地说,“为了中国春节,干杯!” 劳拉·史密斯夫人、她的大儿子威尔森、两个女儿卡米拉和朱丽安娜也都纷纷举起杯中的饮料,就连早已过古稀之年的老母亲贝蒂·莱恩也颤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