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别多日, 昭霁元脸色却不比上次失血过多好上多少,殿中大鼎香炉上方溢出白濛濛香气,他立于龙首藻井下, 似仙似道。
昭懿看到昭霁元的瞬间, 下意识看向华妫容。
如果发现他们的是四皇兄,她尚且有可能劝动四皇兄放人, 但现在出现的人是昭霁元。她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华妫容的衣服, 昭霁元不会放过他们的。
华妫容应是察觉到她的害怕, 抱着她的手也紧了紧。而昭懿被这一抱,脑海里涌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她没有武功,是个累赘,华妫容带着她肯定是无法离开皇宫的,若是他一个人走,也许还有离开的可能。
但这个想法还未说出口, 她先被放下了, 紧接着被拉到华妫容的身后。华妫容早挺直了背, 身形高大几乎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他的一只手还握着她的腕子。
华妫容的视线和昭霁元对上, 比起昭霁元勉强称得上和善的目光, 华妫容眼神实在冰冷,明明白白将杀意挂在了面容上, 瞳孔须臾间就转为了竖瞳, 金黄色的竖瞳微微一眯。
须臾间,他直冲昭霁元而去。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从七岁开始上沙场就明白了,那时候他的身高还没有长刀高。
昭霁元武功不如华妫容,眼看华妫容逼到眼前, 暗室里同时闪出十几道黑影,都是死士
华妫容猜出昭霁元身边肯定留有后手,也不惊讶,他抽出袖中长鞭,扬手一鞭甩下,一个死士直接打飞,另外一只手掐住了离他最近的死士,咔嚓一声脖子被拧断。
瞬间,两个死士一死一重伤。
然,这些死士并非吃素的,他们更像人形兵器,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有主子的命令,就算自己死了,队友死了,眼神都不会变一个,只会前赴后继冲上去杀了任务目标。
不知怎么的,昭霁元和华妫容都不约而同“忽视”了昭懿,比如死士本可以转道挟持昭懿,就算不一定挟持到,但也势必让华妫容分神。
华妫容则努力控制着方向,绝不让被他打死的死士摔到昭懿跟前。
昭霁元一直停在原处,手指在腿侧轻轻敲了敲,在死了八个死士后,暗室里又闪身出十个死士,他则如闲庭信步走向昭帝。
面对昔日的威严帝王,他的父皇,昭霁元拱手行礼,礼仪挑不出一点儿错,“儿臣参见父皇。”
可昭帝眼中淬了毒,“你……这是做什么?在朕的寝殿动用死士,打打杀杀?”
昭霁元面不改色,“有贼人闯入父皇寝殿,儿臣特意前来护驾。”
“那你应该先自绝于此,大逆不道的混账。”
这种话对于昭霁元来说不痛不痒,他甚而抬眸,直视昭帝。他的眉眼有分肖昭帝,亲父子对峙,做臣当儿子的站直身体,“父皇还是这般偏心。”
他喟叹一声,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的母妃,他的亲妹妹,包括他,加起来都不如他父皇心爱之人。
昭帝明明可以趁他母妃生产昏睡时,暗中偷龙转凤,可他不愿昭懿叫旁的女人为母亲,昭帝留下他,也不过是想完成自己的夙愿。
他这辈子都想当郑牧鹤,可惜当不了,于是让自己亲儿子来。
明面上的亲兄妹,实际上的表兄妹。
真恶心。
昭霁元看着自己的生身父亲,“父皇,你不要再惹儿臣生气了。”顿了一下,“很麻烦,逼史官修改笔下字句是件很麻烦的事。”
话落,他却是抬手抓住昭帝的枯干白发,同拖牲畜一般,将人从龙床上拖了下来。
“父……”
他听到一声呼唤,称不上一声,只有一个字,出自他的好表妹。
昭霁元唇角染笑,当真父女情深,那就让他看看他们能为彼此做到什么地步吧。
昭帝被如此对待,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喉咙里发出粗气,俨然要昏厥的模样,“你……你……”
昭霁元松开手,没了支撑的昭帝直接重重摔在地上,狼狈至极,他端看趴俯在地上的男子,移开视线看向昭懿。
此时,昭懿也听到外面近震耳欲聋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看了眼外面,又看向华妫容。
他受了点轻伤,不严重,但被那些死士绊住了脚,不过死士越来越少,他离昭霁元越来越近。
昭霁元感受到都快拂上面的杀气,弯腰将昭帝扯了起来。昭帝不矮,可以说身量很高,但常年的病痛掏空他的身体,他像一块棉絮被轻飘飘扯起来。
“溶溶。”昭霁元唤昭懿的名字,“其实那封罪己书不完全真。父皇他是杀了你母亲,可是你母亲求他杀的,他爱你母亲甚痴,痴到你母亲真正的遗体在你舅舅的灵柩里。”
昭帝不允许旁人捅破这段密辛,他不能让所有人知晓郑西月不顾世俗,爱上了自己的……
他宁可让天下人辱骂他。
可他没有力气组织昭霁元,他听着自己这个寄以厚望的皇子道出当年秘辛。
昭霁元果真是自己最寄以厚望的皇子,厚望到一面让替身起兵造反,一面自己易容进京,不动声色镇压了整个皇宫,而外面的人还毫不知情。
那一夜,虎翼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