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和他四目相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被人觉察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喻瀚识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
“你都不先问问,郑朋是谁吗?”
云归自然而然地说:“郑朋当然就是……”
当然就是汉朝那个先是谀附名儒萧望之,后来因为品行低劣,被萧望之疏远,就改口状告萧望之罪过,间接导致萧望之服鸩自尽,自己却借机当上黄门郎的小人啊!
话说到一半,云归骤然反应过来。
等一下,喻瀚识提到的这个郑朋,不会是班级里的哪个同名同学吧?
“——班里没有人叫郑朋,我身边也没人叫这个名字。我刚才提到的郑朋,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像是能读出云归的心声,喻瀚识把卷子放回桌上,轻飘飘地说道。
云归微微皱眉。
所以说,她之前的回答不是正好吗,究竟哪里表现得不对?
喻瀚识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十分忧郁,就像是懒人看见一张挂在脖子上的、必须要自己翻面的大饼那样。
可能是不想气氛太过僵硬,喻瀚识甚至从书桌前拿起一个橘子,亲手剥了起来。
“其实,我思考这件事情,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本来一开始是不敢相信的,直到小烁跟我聊了一会儿天,你这张卷子又写错了一个填空……”
云归看了看自己刚做完的数学卷子,又看看喻瀚识。
喻瀚识这番措辞,和他平时风格相差很多。事到如今,她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来历多半漏了底细。
但云归实在想不通……这和数学卷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因为做不出一道数学题,就一律要被认作古猿人吗?
你们学霸的判定方式也太可怕了吧!
喻瀚识轻咳一声,避着云归的眼睛,轻轻掰了半个橘子放到云归面前。
“首先,在我们这个时代里,陈圆圆和冯小怜的知名度,绝对比郑朋高多了。”
大概很少诈别人的口信,喻瀚识揉揉鼻尖,表情有点不自在。
“顺便一提,别说郑朋了,就连萧望之,都不算大众里特别知名的历史人物呢。”
云归渐渐反应过来:“体委的女朋友,既不叫陈圆圆,也不叫冯小怜,是吗?”
“嗯,如果给女孩子起这两个名字,大概就相当于在你那时候,正巧有个姑娘叫西施……很少有人会碰见了不调侃两句。”
云归紧急动用系统,连续搜索“冯小怜”和“陈圆圆”,快速阅览过两位美人的生卒年和主要事迹。
事到如今,她有些恍然,也难免有点费解。
“但你是怎么推测出,我是哪一年生的人?”
先用冯小怜试探云归,然后又用西施给她举例,显然是确定她能听得懂西施的例子。
所以说,喻瀚识是怎么确定她所在的具体朝代的?
喻瀚识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本就蓬松微卷的发型,看起来就像是被睡乱了一丛。
自认识起到现在,这还是云归第一次见到喻瀚识有这么多的小动作。
“我想想……咱们还是从头开始说吧?”
事情的最开始,当然还要归结于云归射出连珠箭,在音乐喷泉救下了一家三口。
云归轻轻点头。
毕竟人命关天,箭在弦上,她总不能不救。
“我那时做好了被问到的准备,甚至打好了用来解释的腹稿,但你们都没有提起。”
喻瀚识也如实坦白:“我联想到了《世谈新考》里的记录,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毕竟……万一你真是鄂伦春族呢?”
云归:“……”
够了,这个梗还没过去吗?
“我明白了,你是根据《世谈新考》里的同名记载,猜测出我所在的年代?”
“一半一半。主要是我后来和小烁打游戏的时候,他提到了你,说你跟牧爷爷处得很好,还帮研究所解决了一个难题。”
云归点点头:“唔——是那片‘饮墨’。”
为了防止被专业人士识破,她每次跟牧教授聊天时都提起一万个小心。
但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通过牧晨烁→喻瀚识这个链条露的馅?
是云归草率了啊。
都怪牧晨烁的智力……她是说,牧晨烁还未被知识污染的清澈大脑,实在很容易被人当做盲点忽视。
“那数学卷子又是怎么回事?”
云归顺手拿起桌上的卷子看了一眼,当场被鲜红的“89”分灼伤眼球,表情复杂地把它放回远处。
喻瀚识在卷子的某个地方敲了敲。
“这里,这个填空题你写错了。”
云归一字一句地读题:“‘有一句朗朗上口的口诀,勾三股四悬臂五。‘商高定理’同时又叫’——哦!”
她明白了。
这道题的答案,本应该是勾股定理。
但云归却误将其写成“句股定理。”
前面的题干里,已经出现过“勾三股四”的字样。云归会答错题,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不会写这个字。
实际上,云归会写错,是因为古代的“勾”和“句”字大多通用。
比如“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