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云归当场改变了自己的待客之道,但,系统不能把周队长再送进卫生间里。
系统是这样解释的:“作为AI,非紧急特殊事件下,我不能伤害人类。”
为了守住云归跨时空通讯的秘密,一次促进肠道蠕动的轻排毒,并不算伤害人类。但在短时间内,以非自然手段多次使同一人腹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很抱歉,宿主。”系统轻柔而遗憾地说道,“您的这条命令,请恕我无法执行。”
云归应了一声,神色淡淡,心里却无声地松了口气。
道理其实很简单,连古人都能想明白:
一个系统,如果能认你为主君,为你实现所有法外狂徒的愿望,那它自然也能认旁人为主君,为对方执行所有法外狂徒的愿望。
就好似某吕姓人物,早晨拜拜这个义父,中午拜拜那个义父,到了晚上,哪还有第三个人敢给他当义父?
愿意遵守原则的生灵,总是令人钦佩的。不管他是人类,或者是系统。
云归心里,给了系统一个很高的评价。
在表面上,她则集中注意,揣测起周队长的来意。
“这样东西……”云归的腔调拖得很慢,犹犹豫豫地朝周队长伸出了手。
她没肯定也没否认,反而提出了一个请求:“您能,先让我看看吗?”
周队长不动声色地把证物袋移交给云归。
云归把袋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颠倒了几个来回,佯装出回忆的样子,脑内同时呼叫系统。
“系统,这个时代的侦拿手段里,有没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
“有很多。”根据当前情况,系统迅速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首先,就是‘指纹’和DNA……”
只要系统愿意,它说话的倍速可以调到很快。
短短半分钟时间,云归耳朵里已经灌满了关于破案的常识。
她瞬间想明白了:警方找到这里,必然是因为箭头上出现了自己的指纹,从血迹里提取到了自己的“DNA”。
唔,原来这个世界断案,是重视物证多于重视口供的。
这很好,起码对百姓很好。
已有铁证如山,云归不必巧言推辞。
她抬起头来,将那个小小的证物袋还给周队长。
“这东西,我见过。”
周队长不动声色:“能仔细说说吗?”
比起承认时的痛快,云归的叙述就很有技巧性。
她说:“我那时受伤太重,那个男人要扑上来……我从伤口里拔出它,刺伤了那个男人。”
“——不过,他并非为我所杀。”
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云归只是省略了很多细节。
随着这几句简略的描述,她好像又重新回到那个夜晚:
云归睁开眼睛,浑身伤口疼得几乎死去。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昏暗窄小的房屋,连窗子也没开一扇,屋里充满了陈腐潮湿的气味。十几个被绑住手脚的娃娃被丢在屋子里,早已累得沉沉睡去。
云归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唤醒了其中一个女童。她惊讶地看向云归,嘴里说着云归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凭借过往生活的经验,云归做出了大致判断。她从伤口里拔出箭杆作为武器,静悄悄地藏在门后,准备给开门的第一个拐子一场伏击。
那女童异常聪颖,虽然两人无法用言语沟通,但云归只轻轻掐了一把她的手腕,她就警醒地大哭起来。
哭声唤醒了其余的十来个幼童。
养过小孩子的人都知道,小孩子哭是不需要理由的。有时候只要听见小伙伴在哭,他们也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
就像那天夜里。
震天的哭声,果然引来了拐子查看。
老大“顶针”一下子想起来,白天给这群小崽儿们投食以后,好像忘记贴上孩子们的嘴。
他先是卸下门口婴儿手腕粗的铁链子,骂骂咧咧地打开房门,浓厚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不等顶针反应过来,门后就已经闪过一道快如疾风的暗影。
男人瞪大了眼睛。
在这间被牢牢锁住的密室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满身浴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像鬼的女人……不,女鬼!
云归原想趁人不备,直接先声夺人。
但重伤和高烧影响了云归判断,这男人的身材,也高大得有点出乎云归意料。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里的人因为吃得好、营养足,普遍比恒朝人高上许多。
受条件制约,云归一时失手。
她本来打算用那枚箭头直接割破男人颈侧大血管,此时却只堪堪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肉,翻卷起一道粉红色的痕迹。
但对于顶针来讲,这就够了。
——荒山野岭,月黑风高,哪里能出现这样一个女人?偏偏还是在他们的窝点里、被反锁着的密室里?
那不是女人,是女鬼。
是他前半生的报应,是过去经他手转卖出去的所有女人的集合,终于在这个深夜里,化作冤魂来齐齐朝他索命。
极度惊恐之下,顶针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