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 凉风钻进来让人不由裹紧衣衫。
桑窈上一次这么晚回去还是在去年宫里的中秋宴。
宴会结束时她到寂月宫跟姐姐说话,后来姐姐有事出去了一会,她见桌上摆着个流光溢彩的琉璃杯,实在是好看, 便没忍住将之拿起端详了一番。
在明亮的烛火下, 里面的酒水像在发光, 宛若传说中的玉露琼浆,看起来很好喝。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端着架子,学着诗中的豪放, 一口将里面的酒灌进了肚子里。
从未沾过酒的她一下就醉倒在了寂月宫,呼噜呼噜睡了一两个时辰。
睡醒时,天上已经繁星点点了。
那时候她坐马车在回家路上, 觉得整个人像飘在云端, 反应也迟钝, 盖因那杯漂亮的酒。
恰如今晚。
可今晚她未曾饮酒, 怎么还觉得脑子顿顿的。
她想了想,大致明白了。
都是因为谢韫。
她本就是个满脑子吃和睡的小女郎, 没什么太大的追求, 又特别容易满足, 谢韫今天为她如此大动干戈, 属实是吓到她了。
救了他父亲就足够她感恩戴德了, 他怎么把陆廷都给连锅端了啊。
他好夸张, 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桑窈靠在车厢上,手指胡乱的在车厢的点划,痛苦的想,她是真的不愿意自作多情, 可是……这事实都已经摆在她面前了。
容不得她不信啊。
当初那个手册本就是铁证了,是她这段时间门因为谢韫对她太冷漠,所以才渐渐有点怀疑。
可今天这事她就算是再给谢韫找借口,也掩盖不了事实了。
胡思乱想间门,桑窈已经回到了家。还没进门,就远远的看见自己小院子门口燃了盏灯,燃冬披着一身长衫坐在门口等她。
桑窈推开门,小声的喊了句:“燃冬。”
燃冬一看见她便站起身跑了过来,身上披的衣裳掉落在地,她顾不上捡,扶住了桑窈的手臂,着急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可急死奴婢了。”
桑窈笑了起来,虽说今天一天都十分匪夷所思,可好在父亲那边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她跟着燃冬进了房门,在桌上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含糊道:“我没事的。”
燃冬关了房门,又替桑窈斟杯茶放在她手边,她叹了口气,看着少女鼓起的小脸,心有余悸道:
“小姐您今日出门,也不同奴婢说你要去做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说这要是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怎么也该带两个护卫走啊。”
桑窈将口中糕点咽了下去,心道她今天出门时要干的那丢人事怎么能往外说,再说这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意外。
她随口胡诌道:“就是去戏园子看看戏,然后睡了一觉。”
燃冬自是不信,但也识趣的并未多问,她迫不及待的站在桑窈面前,道:“对了小姐,有件大事要同您说。”
桑窈心中一凛,道:“什么大事?”
燃冬讳莫如深的放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就在今日下午,谢大人带人闯进了五殿下的私苑,将人给扣押了,据说是因为什么莨山的账目出现了问题。”
还以为是什么。
桑窈放松了下来,道:“……哦。”
燃冬庆幸道:“真是万幸,还好小姐您还没过去,不然这事可是要连累了你,没想到五殿下看起来光风霁月,也能干出贪腐的事来。”
“就是不知老爷的事会怎么样,圣上万一说不审了直接让老爷出京该如何是好。”
桑窈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她道:“应当不会吧。”
燃冬又念叨道:“就是可惜了,小姐您说五殿下要是真如表面上看着那般温朗就好了,皇子侧室,清闲又事少,您也自由。”
桑窈别开脸去,道:“说这做什么。”
每每提及陆廷时桑窈都不愿多说,燃冬并不知道桑窈同陆廷间门那少有的牵扯,还当她是像以前一样抗拒所有同她嫁人有关的事。
转而感叹道:“说起来谢大人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竟然已经身居如此要职了。”
提及谢韫,桑窈不知为何有几分心虚。
她状作自然的伸出手,拨弄着面前的瓷杯,然后像是随口般问了一句:“那…那你觉得谢韫他怎么样啊。”
燃冬对谢韫也知之甚少,只是她平日里总东听一嘴,西听一嘴,也算有几分了解,便道:“谢大人有济世之才,自然是同普通男子不一样的。”
桑窈想,确实不大一样。
谢韫的年岁其实并不大,入朝堂也不过才三四年,同龄人都还是个愣头青,他看起来却已经像个搅动风云的老手了。
行事稳妥,风格又利落,总端着一张八风不动的俊脸,很容易让人忘记他才二十出头。
他整个人又都透着冷淡,笑一下都仿佛是对他的冒犯。
燃冬又一一细数:“能力出众,家世显赫,就是听说脾气不大好。”
桑窈点点头,颇为认同,就那臭脾气,没几个人受的了。
燃冬知晓的其实也是传言中谢韫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