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三清帮的地盘兜了一圈回来,丁宇的阅读器收到了一条消息。消息的发送者显示的是匿名,消息里有一张小女孩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站在明显是人工培育的热带风情的环境中间,没有穿鞋子,小小的左手指向天空,右手放在身后。 丁宇一开始觉得这个消息发错了人,可能有人记错了收件人的阅读器编号。可是再仔细一看,消息正文的一开始就是他的名字:丁宇。 莫名其妙。 丁宇读消息的时候,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逐个字的声调,平声、上声、去声、入声,来回交织。然后开始在三清帮为自己的帮众准备的套房里踱步,琢磨这些字的意思,头脑里充满了疑问。 “我有女儿吗?我有女朋友吗?她们还活着吗?” 消息的落款写着:廖心蕊。 丁宇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也许是哪次在虚境漫游的时候见到过。也或许是自己还在S节点城的时候与这个名字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总之,不是那么熟悉。 走到三清公寓的公共区域,躺进漫游仓,丁宇在仅有的几个虚境的公共信息平台搜索这个名字,一无所获。但是当他从漫游仓中坐起身的时候,对“廖心蕊”这个名字的印象,好像深刻了几分。 回到房间,丁宇坐在床对面矮矮的拐角沙发上,看着傍晚自己收到的消息,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天黑的时候,丁宇没脱衣服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个公寓的灯都暗了下去。 整个浮屠,只有少数大厦还有灯光亮起。在S节点城上空巡逻的飞艇也从来不会把灯光投向这里。 丁宇进入自己的第一个梦境的时候,阅读器的背光还亮着,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闪动。 半夜里丁宇忽然睁开眼,察觉到自己已经睡了一觉,梦见了那个淡绿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他追随小女孩踩在沙滩上,翻涌的浪花好像一面面盾牌攻击他的脚踝,最后他被两面真正的盾牌禁锢在原地。 站起身,借助阅读器的背光,丁宇找到了几片安眠药,就着冷水吞服了下去。简单洗漱完毕,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又睡着了,继续做其他的梦。这次他梦到了一桌子空酒杯和廖心蕊。这个他此前很确定在现实中素未谋面的女人,变成了梦中高中时期的他暗恋的对象。 第二天中午,丁宇才再次醒来。今天他不需要去三清帮的地盘巡逻,扮演城管,主动操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于是他开始试图像拼拼图一样整理自己的记忆。 初中。高中。廖心蕊。还有那个照片里的小女孩。 反复阅读消息,又去了几次公共区域,躺进漫游仓内。大约又到了傍晚的时间,他想起来了,过去的一些回忆好像突然之间串联了起来。 他找到了一些疑问的答案: 当初为什么从S节点城来到浮屠?因为高考前闯了祸,在一次酒后,迷迷糊糊地,在阴差阳错之下,与学校的校花发生了关系。校花的名字叫廖心蕊。 为什么这几年没有廖心蕊的消息?根据前一天阅读器上收到的消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以后,就把女儿生了下来,自己抚养长大。 为什么现在又收到了消息?还是根据阅读器上收到的消息,他和廖心蕊的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要花费大量的医药费才能维持生命。终于,廖心蕊无力负担这些医疗费,就选择和女儿双双上传,变成了数字生命。这样她就能够和女儿永生,并且永远在一起了。 当丁宇自以为寻找到了过去的自己的记忆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考自己为何会忘记这一切,发现手上正心不在焉地拿着一个空水杯。水杯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丁宇下意识想要捡起来。蹲下的瞬间,突然又站起身来,向房间外跑去。 他记得三清帮的地盘范围内,有一家老兵诊所。只有这个地方可以上传自己的意识,化身为数字生命。 他骑上巡逻用的电动车,朝老兵诊所行驶而去。 …… “帮我算一下,我能见到我的女儿吗?” 丁宇站在“日行一善”的摊位前,好像随意地问王阿茶,眼睛却不时看向旁边的老兵诊所。从外面能看到,手术室的红灯亮着,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听起来是个寻常的问题。王阿茶忽然有些窒息。 女儿?这人哪来的女儿?存心来捣乱的是吧? 不过念在是新摊开张后的第一位顾客,王阿茶仔细凝视了丁宇半晌,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完全无法感知这个人如何是在现实世界存在的。 换句话说,王阿茶感觉自己当前面对的是一具行尸走肉。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的傍晚。于是向冯塔尔投去求助的眼神。 冯塔尔从丁宇的身上没来由感觉到一丝凉意,同样疑惑地摇了摇头。 街道的另一侧,手术室外的指示灯转绿,丁宇也没有一定要等王阿茶的回答,径直走了过去。 “这个人怎么了?”林铭看到两个同伴脸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问道。 冯塔尔放弃了思考:“不愧是浮屠,诡异的事情一桩桩的。不过有一个事情可以确定,他马上就要死了。” 林铭张大嘴:“我看他挺健康的啊,是老兵又要动手害人了?”说着,用眼神征求冯塔尔的意见:要不要冲进老兵诊所动手救人。 冯塔尔说道:“不是,未来他是以数字生命的形式存在,也不好说是不是死了。自找的。” “应该是碰到赛博数字生命诈骗,记忆被篡改,自主意识丧失殆尽,已经没救了,”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