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立,隔一盏碧纱灯两两对望。 灯火朦胧,照不亮少年眸底晦暗。唯见他怀中的长剑冷光照人,寒意纵生。 李羡鱼的心跳骤然加快几分。 她现在已经不是八九岁的孩子,早已明白柳阿嬷的鬼怪之说是假的。即便她不好好安寝,也不会有长着牛头的恶鬼来抓她。 但是临渊,却不像是在骗她。 李羡鱼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袖缘,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有人逼迫你做这些吗?” 逼迫吗? 临渊垂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即便愈合后,亦会留下一道褪不去的伤痕。 而他身上,还有无数这样的伤痕。 “我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我。” 他的语声平静,仿佛在阐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李羡鱼从未经历过的事。 而眼前的少女正睁大一双杏花眸望着他,纤长的羽睫轻颤了颤,一张原本羊脂玉似的小脸上仍旧残留着被惊吓后的苍白。 “抱歉。” 少年垂下视线,背转过身去。 在他展开身形,重新回到梁上之前,身后传来李羡鱼轻细的语声:“是我自己要问的。” 她小声:“虽然有些吓人,但总比你扯谎骗我要好些。” 临渊回过视线。 见李羡鱼坐在玫瑰椅上,轻弯了弯秀气的眉毛,反过来安慰他。 “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在披香殿里,没人能再欺负你。” 她从玫瑰椅上站起身来,拿起长案上的那盏碧纱灯递向他。 “我要去睡了。这盏碧纱灯送你,往后可别再剥别人的皮做灯笼了。” 灯火微温,照少女唇红肤白,杏花眸笑意盈盈,不见怯色。 少年沉默良久,终是抬手,接过了纱灯。 “好。” * 李羡鱼回到榻上,重新更衣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细密的雨声。 淙淙沥沥,如泉打青石,声声催人入眠。 榻上的少女抱着自己的锦枕,渐渐连呼吸都变得匀停。 玄衣少年自梁上跃下,步履无声,往敞开的长窗行去。 在途径李羡鱼的红帐前时,少年的步伐短暂地一停。 他解下自己腰间佩剑放在李羡鱼的红帐外。 “我去去便回。” 语声落下,临渊不再停留。 身形展动间,已穿过敞开的长窗,隐入殿外深浓夜色。 雨夜昏黑,各宫檐下的风灯在雨风里悠悠打转,晦暗不明。 临渊藏身在一座假山之后,伏低了身子,静静等着一列穿着蓑衣的金吾卫走过。 他留在宫中,并非单单是为了养伤。 他要在这偌大宫阙里,找到两人。 一是少了一只耳朵的权贵。 二是明月夜背后的主人。 前者是为了寻仇。 而后者,除寻仇之外,他还想问上几句话。 关于他的身份,他的过往。 夜雨沾衣,金吾卫们的背影消失于走道尽头。 少年的身影紧随而上,似一只雨燕在晦暗处穿行而过,又被大雨抹去所有痕迹。 * 寅时一刻,秋雨初歇。 少年踏着最后一缕暮色回返。 两个时辰的光景,只够他探明披香殿周遭的地形,草草弄清附近金吾卫们巡夜的规律。 对偌大的皇宫而言,不过冰山一角。 好在,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稳下心绪,借着尚未散去的夜色向前疾行。 在回到李羡鱼宫室前,他途径东偏殿。 此刻恰逢宫人换值。 两名刚下值的宫女,一壁支着眼皮往配房走,一壁小声耳语。 “我在殿外听见,里头又闹了半宿。你说是不是连顾太医的药,也不灵验了。这可怎么是好?” “有什么法子呢?这些年来不都是这样,好一阵坏一阵的。起初的时候,不也请陶院正过来看过,还不是束手无策。更何况如今这个情形了。整个太医院,也只有顾太医愿意看在公主的面上,往咱们披香殿里走一走。若是哪一日公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