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什么,自从我觉察并开始深究,这份微妙的心思已经困扰了我很久了。 如今凯瑟琳一走,我或许会变得沉默寡言吧。我轻靠在她身上呼吸着热空气,想着安静却还在心跳,移动的玻璃光掠过眼睛,天空白如云,阳光从大厦之间穿越四溢照耀着繁忙的交通和激情似火的人群,我不由得闭起双眼无以遐想,恐怕今后再也不会有令我沉默的理由了。 “我的天,居然又塞车,哇噢,这下可好了。” 红色跑车渐渐慢了下来,我大约是被惊醒了,只听到四周交响乐一般的鸣笛声,凯瑟琳不停地抱怨着催促着,而她男友则无奈地狂按喇叭,我们的车被挤在了路边,原因自然是有人想要凑近过来,那些纷纷开启的车窗里探射出火热的目光穿透噪音聚焦在了一起,仿佛立刻就能点燃。自己坐着敞篷车竟然都没留意,我红着脸慢慢扭头转向一边,路旁是一条闭塞的人行道,似乎瞬间吹起了冷风,我稍感惬意,望见热浪之中有个匆匆步行的人影,那亢进的脚步冲击着光与热,英姿飒爽冷冷独行,时而靠近,时而远离,随车流滚滚推进,一身黑色衣裤就像吸取了太阳能量,简直比车走得还要快。 是他! 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以至于仅凭那朦胧的背影我就再次认出了他,从餐厅到这里算起来少说也有十英里了,难道他是一直这样走过来的?如果他沿途继续寻觅餐馆,我想这是有可能的。但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倦意,那稳健的步伐就像被设定了时速一般,根本不会轻易断停,也许是因为这周围没有饭店他才会这么匆忙,不过他真的像个机器人,我渐渐发觉了。 车子在空隙中挺进,因而我也有了机会看清他。他走路的样子的确很特别,直挺挺的一点也不放松,我猜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我竟会认定他在寻访另一家餐厅,而不想想他为什么不会去找别的工作。他甚至不曾携带公文包或者资料袋,他应该不是去应聘,两手空空,决然只做一个独行者。 车子艰难向前,我和他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有时他近得就在我身旁,车体灼热的红漆之上映着沉冷的黑色,在这种天气里似乎只有他穿长袖衫,隐秘得只袒露双手和面部,他个子很高,估计至少比我高出许多。他太瘦了,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没有多余的机会去看他的正面,也许直到他走完这条路也不会稍有转身,如影随形的是永不融化的冰冷。 不知是车跟不上速还是他在暗自加速,接近的时间和次数都越来越少,我和他之间拉开了距离,沸腾的车流在一片增强的轰鸣中僵滞了下来,我们的车终于完全不能动了,他却像奔驰一般比我想象得还要离开得快,我竟忍不住心慌起来。 “真受不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心惠,我看我们俩还是下去走走好了。” 凯瑟琳正合我的心意,她央求着拉着我,我当然愉快地接受了。我们拿起阳伞跳下车,如同两只欢快的兔子奔向街区,不用说,凯瑟琳只想散步,而我呢,却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他在我的视线里再次变成模糊的背影,我不清楚我还能够保持这个方向走多久,总之,也不可能再赶上了…… “喂,喂,心惠,你越走越快,等等我!你呀,怎么会变得这么能走。” “哦?有吗……” 我远远望着前方,他忽然转向了,大约是要穿过马路,拥挤的车流随之向前移动,烈日下闪闪发亮的车顶相互交错似宽阔的海洋起伏不定,那瘦高的黑色身影穿梭其中游刃有余,速度丝毫不减,仿佛立刻就要从我眼前消失了,车行同样在放快,成百上千辆车迎着绿灯加速开进,飞驰的敞篷跑车犹如一团烈焰回到了我们身边。 “嗨!嗨!两位美女,快点上车吧!” 凯瑟琳的男友催促着,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反倒喜欢上了像飞一样走路的感觉。但那种大步流星的动作毕竟不适合我,我总是不能够更快,依然差得很远,我就像在梦里游行,甚至觉得遥不可及,仿佛只是瞬间的差距,他便从我身边的真实影像迅速化成了远方一个虚幻的缩影。 “你们先走啊,我有点不太舒服。” “怎么了,心惠。” “不好意思,可能是晕车的缘故,走一会儿就好了,我还想去附近的饮食馆看看,你们两个好好玩哦!” “真的没事么,心惠,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 凯瑟琳依依不舍,她知道只要我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再怎么说他们情侣难得相聚,我也不方便继续夹在中间了。挥手告别,豪华车闪烁着新鲜的火红载走了凯瑟琳,我顿时安下心来,急忙向街对面望去,这时却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了。 我缓缓穿越大街,目光在人与人之间徘徊,心里感到很失落,一时间许许多多的想法在脑海中涌现,我可能真的不应该留在这里,也许我可以去要求和凯瑟琳一起,不过那怎么行呢,她已经有了她的生活……我大概是对自己缺乏信心,在陌生事物的面前没有足够的勇气,因为我不是一个不敢承担责任的人,所以我在并未做好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就接受了一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心惠,加油!” 一只粉红色气球飘进了我的视线,像轻盈的糖果在太阳光下散发着清香,我抬头看见五颜六色的气球簇拥在面前,朵朵晶莹可爱,全部都是心型的。原来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他飞快凑到我跟前,把其中那颗粉红之心塞进了我手里,而后紧张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