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亚号是一艘娱乐游轮。往常,它会从帝都星出发,在帝国境内拐一个九十度的弯,再原路返回。在这趟旅途中,最菩名的景点,莫过于鹦鹉螺星系。抬眸望去,漩涡状的星系闪耀动人。那不断向四周散射的蓝色星光,彷如钻石的光点,正是年轻的恒星们照亮灰尘时反射出的光芒,幻美而飘渺。人们一边观察它的宏伟,一边感叹人类渺小如尘埃。宇宙浪漫,生离死别,都不过是恒星运动的眨眼之间。白翎靠着栏杆,在这看了许久。
这不是他第一次坐奥林匹亚号,也不是第一次路过鹦鹉螺星系。
却是他第一次停下来,认真欣赏。
以前经过这里,他心里总是想着预算,想着接下来要花的钱。一项一项的支出,让人愁眉苦脸,没有半点心思享受美景。
现在却不同了。
他刚刚签了单子,包下这艘船。合共六万人的旅费,刷卡签字一气呵成,阔气得让他自己都愣了会。岚旗愿意帮忙是情分。白翎不会白占便宜,当然要付钱。
把长长的票据卷在手腕上,白翎低头看了一会。他想,原来有钱有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想包船就包船,想救人就救人。以前看起来天大的困境,现在似乎都不是事了。与此同时,晚睡的先皇收到一条讯息:
[我花钱了]
四个字,言简意赅,似乎又饱含别扭。
郁沉看一眼屏幕,直接拨过去。他听到那边略显慌乱地接起来,脚步急促地走到无人处,关门,隼开始低声忏悔:“我没跟您打招呼……”
郁沉直接打断, “纠正你一下,那不叫‘花钱”,叫‘财政支出’。”换了个词,马上就能让负罪感烟消云散,变得义正言辞起来。真是深谙说话的艺术。
白翎心情一松,忍不住关切他:“您怎么还没睡。”
为什么不睡?当然是特意等着,等家里的孩子报平安。当然,这些是不必强调的,郁沉习以为常地说:
“外面降雨,提前把花园顶棚打开,补了肥料,让它们好好淋淋雨。”
沙漠也是会下雨的。每到这时节,仙人掌和荆棘就会奋力生长,根系能扎根到地下几十米。它们大口大口吸饱雨水,以度过接下来的旱季。
白翎凑近送话器,连续问:“那您还在花园吗?下雨会降温,多穿点,可千万不要感冒了啊。”
他总是记得,对面是常年吃药的人。
“已经回来了。”郁沉把终端放桌上,接过小机器人捧来的毛巾,歪着头,擦拭着潮湿的金发。他浑身透湿,衬衣透出肌理的形状,脚踝沾着草叶和泥土,不是他惯常的体面,语气却意外松弛:“摘了半盆白芦笋,夏末的最后一茬,白白胖胖的。”
“那肯定很好吃!好脆好嫩。”
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小鸟的兴奋。这样脱口而出的话,对于一个冒雨采摘的花匠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郁沉特地停顿两秒,消化着胃里那股舒坦。他古怪的,不符合常理的行为,此刻都有了绝对合理的动机——喂鸟。“已经放冰箱冷藏了,等你回来吃。”郁沉含着笑。
“爱你爱你!”
郁沉已经能想象出他扇着翅膀求食的样子了。
他俩又聊了好一会,没有谈政治格局,也没有工作安排,只说了许多零碎的日常。用每分钟成本50星币的秘密线路,来聊花花草草,麦片饼干,实在奢侈得要命。而这种“浪费”,恰恰是两人之前无法奢求的
东西。
是说,如果有人能打跨星系电话,只为了跟你分享一根他花园里新冒出来的芦笋。
那他一定爱惨你了。
而你的伴侣愿意听,还听得津津有味。那他一定也很爱你。
临睡前,照例关灯熄火。疏冷的小雨里,偌大一艘星母船仅有星星点点的灯亮着,显得有些寂寥。
月前,镇上的新宿舍置办好,佣兵和omega们都陆陆续续搬了出去。现下,船又回到往日的寂静,只剩下郁沉一家。夜间,走廊空无一人,仅有扫地机在运转。施洛兰再次乘坐电梯上楼,复杂地望着那道紧闭的门。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进去。“D先生”一向深居简出,白翎不在的场合,他更是没有出门的必要。只留施洛兰一台扫地机在外面抓心挠肺,走来走去。D先生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施洛兰脑海。可他越是想,就越觉得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可伊苏帕莱索应该是个老头啊!他应该佝偻着背,光秃着额头,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甚至从过去屡屡下达的病危通知书来看,对方应该早就挂着生命体征器躺在床上,是半个植物鱼才对!
怎么会长成这种样子?
这种——妖颜惑众,一看就能勾引年轻omega下蛋的样子!施洛兰再次打开之前的采访视频,一帧一帧,反复研究观看。他尚未意识到,头顶的摄像头正缓慢转动,观察他已久。
小机器人敲开门,语调平静:“主人,施洛兰这三天总是在门口徘徊,打听,下载,并反复播放您的资料。需要处理掉他吗?”郁沉原本嘴角柔和,低头在回消息,闻言抬头,脸上表情一丝也无,但声音依旧温雅:“这么晚了,不如请他进来一叙。”
施洛兰被领进门,浑身的神经束骤然扯紧。走廊灯光温暖,带有上世纪风格的木质贴边装饰怀旧舒适。可在他眼里,这里堪比恐怖片里的老宅,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层层叠叠的哪一扇门后,正盘踞着魔鬼。他从来没见过伊苏帕莱索。
他只隔着投影,亲吻过对方的手背。
他甚至不太确定,那个温文尔雅的D先生,究竟是不是老皇帝。
然而,当他穿过湿气浮动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