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清晨,一艘长长的船拖着彗星般的尾巴,斜切入大气层。
驾驶舱内,船员打着哈欠起床,开始不紧不慢地穿鞋子,吃早饭,准备悬停。这就是开垃圾船的好处——你永远不用担心半路被海盗打劫,因为船上不是垃圾,就是废料。
离地面40米时,这个火车般笨重的大家伙稳了稳,开启下舱门。
船员把圆滚的身体挤进座椅里,一边等待重达60万吨的垃圾沆瀣而下,一边享用人造煎蛋。他专注地划拉着半硬的蛋,因而忽视了右上角的监控。
三道黑影顶着垃圾雨,飞进舱室。
“老天?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后悔跟着你来了。”萨瓦看清环境,连声哀嚎。
“还不错,这里有两罐过期的可乐,正好我没吃早饭。”白翎轻车熟路,打开直接喝。
萨瓦捏着鼻子,“你还真是不讲究。”
“这有什么,我以前流浪的时候,上世纪的罐头也照样吃。”
“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马上你就要见证另一个奇迹了。”白翎说完,垃圾船便发生了倾斜。他们连忙钻回机甲,白翎大喊:
“现在,跳!抓住横梁!”
三只机甲一个大跳挂在横栏上。这时,垃圾船已经倾斜成90度,它好像尿频的男人那样,猥琐地抖了抖翻斗,放下两片铁块。
船员毫无所觉。他嚼着早饭,瞄了一眼面板,舱内配重还剩下6吨,应该是黏在上面的垃圾。这个数值很正常,在公司规定的范围内。他不疑有它,推着摇杆,准备抬升船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舱室的门缓缓合上,三只机甲像秋千一样荡在空中。砰,舱门锁闭,里面顿时一片漆黑。
萨瓦跳下来,机甲在不知道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上崴了一下。他怀疑人生:
“这就是你说的奇迹?!”
“你在别处可玩不到这么刺激的项目,小母鸡长官。”白翎说。
霍鸢叹了一口气。
去程需要两天时间,为节省氧气,他们打算全程待在白翎的机甲内。这就意味着,他要被迫48小时围观这俩活宝拌嘴。白翎翻开箱子,找出郁沉临走时给他的包裹。打开来看,是三人份的速热盖饭,牛肉干,还有一大包巧克力。白翎把饭分出去,随手拆了一颗巧克力球嚼着,打开最后的袋子。
萨瓦凑过来看:“唾,他居然给你备了omega卫生用品。”“是不是超细心?”白翎扭头问。“贼有A德!”
萨瓦分到了兄弟的三根抑制棉棒,霍鸢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份。“这是什么,alpha阻隔剂?”
萨瓦在旁接话: “嗯哼,人家的监护人要防微杜渐,防止你这家伙突发易感期,兽性大发。”
“我不……”
“哦对,你对omega没兴趣。”
白翎夹在中间,眼疾手快抬手挡人: “停!”
幸好动作快,好悬没让他俩又打起来。
忽然,巧克力球和棉棒都飘向了空中,三只鸟的脑袋也撞到了天花板。他们互相看一眼,知道垃圾船已经进入太空。
“响尾蛇,打开人造重力系统。”
“遵命,master。”
引力场打开,整个空间又重回地面。萨瓦嘴里嘶嘶着,摸着摔痛的屁股瓣,“困死,我要睡觉。”他去拿睡袋,白翎转头跟霍鸢商量: “你睡上层,我和萨瓦睡下面的货仓。”霍鸢想着货仓狭窄,便说: “上面宽敞,不如一块睡上层。”白翎言辞婉拒:“不了,我是有家室的人。”
霍鸢: “……”
怪他,核心团队四个人,其中三个是omega。整天和omega混在一起,他总是忘记自己的性别。白翎来到下层,萨瓦已经把睡袋铺好了。他们来之前洗过澡,这会便换了睡衣,直接钻进睡袋。
响尾蛇贴心地调暗灯光。
萨瓦酝酿了一会睡意,又睁开橘黄色的眼,轻声问: “你睡着没?”
“没。”
“监狱是啥样的?”
白翎翻了个身,转过来,揶揄着问:“干嘛,还想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啊。”
萨瓦感叹: “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
“怎样?”
“放以前,肯定装睡着不理我的。现在就比较,嗯,温柔?反正没那么孤僻了。果然,有了大1就是不一样。”
白翎脸一热,隔着睡袋踹他一下, “快睡。”
“那你讲故事。”萨瓦抱着被角。
“……还真讲啊?”白翎拿他没辙了,只好说,“行吧行吧,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就是一些破事。”他头枕着手背,望着矮矮的天花板,回忆起来:
“你知道罗马斗兽场吗?就是那个圆形的竟技场,很大,有许多道小门。附属星的监狱,就有点像那个。人家都说它是什么来着,哦,环形监狱。”他顿了顿,“哼哼,我猜想,它的设计者肯定是福柯的忠实粉丝。”
萨瓦抬起眉毛: “福柯是谁?”
“一个不说人话的哲学家。环形监狱的结构很巧妙,它把牢房放在外围,把瞭望塔放在中心,这样一来,只需要两个警卫,就能监视整座监狱的犯人。福柯觉得,现代社会和环形监狱是一样的,本质上都是个
大型监视器。”
萨瓦觉得挺有趣:“你从哪学到的这些?”
“唔……我家大1。他经常睡前看书,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看,偶尔会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萨瓦意味深长地嗷了一声。
白翎轻咳一声,以示正经: “相信我,在那个监狱里,活比死,更恐怖。”
“那你的监狱舍友怎么样,好相处吗?”萨瓦把手臂伸出被窝,比划着, “是不是满身纹身那种社会大哥?”
“呵,我住单人牢房,他们说我攻击性太强,必须和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