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当我袍哥会的家?!” 苍老沙哑的声音在空旷封闭的地下拳场之中来回激荡,回音重叠交加,最后汇聚成振聋发聩的雷霆之音。 密集嘈杂的脚步声潮水般由远及近,大群脖间刺有睚眦纹身的浑水袍哥涌入拳场。 黑压压的人头,足有上百人之多,眨眼间将整个拳场填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 摩肩接踵的人潮之中,四名手臂被换成机械义肢的魁梧袍哥格外显眼,他们扛着一架巨大的抬撵,停步在李钧和况青云身后。 满头白发的赵鼎裹着一件黑色大氅,大马金刀坐在其上。 在他身后还站着两名身穿青色旗袍的妙龄少女,领处绣有精致的‘涪翁’两个小字。 姣好的面容具备典型的明人特点,可眉眼间却是一片冷漠,看起来毫无生气。 它们是成都府最大的医疗集团出品的仿生人护工,此刻正有条不紊的操控着一台巨大的维生设备,无数蛛网般的线管伸入赵鼎的大氅之中。 李钧回头看着老人枯瘦干瘪的脸,整个人感觉如坠冰窖,嘴角缓缓露出自嘲的苦笑。 怪不得连乌鸦华都知道是赵斗出卖了自己,原来这他妈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这场局里只有自己是那唯一被捕的蝉。 “九龙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多贵客驾临了,老朽有失远迎,还请各位见谅。” 赵鼎略显浑浊的眼眸扫视全场,眼神过处,每个人的反应不一而足。 罗镇脸色惊疑不定,颇为恼怒的看了一眼赵斗。 在进九龙街之前,这位浑水袍哥的太子爷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赵鼎已经只剩一口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虎冢脸色冷硬如铁,两颊虎纹抽搐,神情如临大敌。 赵斗则是垂着脑袋根本不敢与赵鼎对视,十指抠入掌心之中,一副恐惧怯懦却又心有不甘的败犬模样。 赵鼎的目光在赵斗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有淡淡的悲戚一闪而逝,随后对着罗镇笑道:“罗巡检,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是你发话让况青云交人?” 罗镇眉头紧皱,沉声道:“是我说的没错,舵把子有意见?” “意见倒是谈不上,” 卧在抬撵中的赵鼎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虎冢,“老头我只是感叹往日狗一样在我脚边乞食的货色,如今居然也敢对我龇牙咧嘴了。” 此话一出,祭刀会人群中立马一阵骚动。 不少视虎冢如父亲的‘十贵’级干部眼露杀意,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将赵鼎撕碎。 唯独被点名辱骂的虎冢始终保持着缄默,只有耳垂上虎纹耳饰在无风自动。 “不错啊虎冢,看来你这些年在罪民街还是有点进步,知道咬人的狗不能乱叫。不过你押宝在赵斗身上,实在是一手昏招。” “够了!” 罗镇不满的横了沉默的虎冢一眼,开口将赵鼎打断。 “本巡检今天是来解决矛盾的,不是来看你赵鼎摆威风的!今天我必须把杀人凶手带走,否则这件事传到总巡检大人耳中,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罗镇已经没有耐心再跟赵鼎打太极,直接摆出巡检的官威向赵鼎施压。 “既然罗巡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赵鼎要是再不给面子,那就太不识抬举了,不过....” 赵鼎话锋一转,“不过袍哥会要是就这样把李钧交出来,我立马也要被手下的兄弟们掀下这架抬撵。” “赵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罗镇怒道。 形如枯狮赵鼎微微一笑,浑身散发出彪炳的霸气,“我的意思,祭刀会如果想要回场子,那就要按照我袍哥会的方式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虎冢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朝着怒发冲冠的罗镇微微躬身后,对着赵鼎说道:“那就请鼎爷你划下道来。” 赵鼎冷声道:“大家都是贫民窟混饭吃的穷苦人,那自然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今天有罗巡检在,袍哥会也不以多欺少。人是李钧杀的,那就在小辈之间解决。” “我看你们祭刀会的‘十贵’今天也都到了。虎冢你选个人上拳台,如果能打的赢李钧,那他这条命就交给祭刀会。” “好!”虎冢答应的十分干脆。 就在同时,一直垂着脑袋的赵斗突然仰起头,满脸狰狞的盯着抬撵上的老人,用颤抖的声线吼道:“我要加注!” 况青云怒不可遏,大骂道:“赵斗你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赵斗疯狗一般吼道:“况青云你他妈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赵鼎消瘦干枯的脸上浮现浓浓的悲哀,缓缓道:“你要赌什么。” “我拿命跟你赌,赌浑水袍哥舵把子的位置!” “我答应你。”赵鼎目光犀利如刀,口中一字一顿。 况青云面露焦急,“鼎爷!” 赵鼎摆了摆手,眼睛看向李钧,“阿钧,今天的事是大爷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愿意上台,我现在就可以送你离开成都府。” “哼,好大的口气!”罗镇冷哼一声,对赵鼎的话十分不满。 赵鼎对罗镇的怒火置若罔闻,依旧对着李钧笑道:“别担心,今天谁也威胁不了你。一个濒死的老人,疯起来谁也挡不住。” 老人说完这句话,拳场内霎时陷入寂静。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钧做决定。 李钧抬头环视周围的浑水袍哥,他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对这些面孔几乎都很陌生,唯独对那一双双炽热眼神极为熟悉。 那些在仓库中和祭刀会倭寇以命换命的袍哥弟子也是这样的眼神,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岂曰无衣,与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