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明白。”李晓慧一屁股坐在荒无人烟的小镇主干道上，她的牛仔裤已经脏的快要看不出颜色，脚上的靴子沾了厚厚一层干掉的泥浆壳——看起来就像是有些滑稽的尖头靴。

她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对着自己的手机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处心积虑推动北美叛乱？”

羽扇纶巾的武侯出现在李晓慧面前，它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并不做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自己的前男友呢？”

李晓慧皱起了眉头，“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你是在发现自己前男友是教团渗透棋子的时候，下定决心干掉他的。”武侯的语气不急不慢，像是在讲一个很久远的、过去的故事，“那天你看了三遍刑侦学，尤其专注于那些快速杀死受害者的案例介绍，你听了十二遍《hitandrun》，并且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了一副收藏了五年，从西洲大区拿回来的无标志乳胶手套。”

“北美的叛乱并不会有利于社会维持和人类生存，并且你也并不乐见北美叛乱成功——否则你不会出谋划策帮助我们结束叛乱。”李晓慧拧开自己手里的瓶子灌了两口水后问道，“让北美叛乱提前爆发？不……北美叛乱的根子就是你埋下去的，伱需要北美叛乱发生。”

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而当手机和拿着手机的人互相对话，但对话的内容却完全不搭界的时候……事情就变得更诡异了。

李晓慧所处的地方是个废弃的小镇，看样子似乎是从第一次大崩溃时代之后就一直荒废至今——某些商店的角落里似乎还能隐约看到人类的白骨。

这样的荒废小镇反而会受到各路拾荒者的欢迎，尤其是交通并不怎么方便的小镇。这里可能还有留存的物资，毕竟大崩溃之前北美地区的物资水平还是很丰富的。

距离李晓慧不远处，就有两个手持.22步枪的拾荒者。他们躲在一个废弃加油站的广告牌后面，用纱布蒙住了步枪的瞄准镜，朝着李晓慧这边观察着。

“查得，咱们应该躲开。”两個拾荒者中偏瘦且满嘴牙掉了一半的那个，用一口黏黏糊糊的南方口音嘟囔道，“那个女的看起来不好对付。”

偏胖且壮的查得很显然并不想就这么退走，他有些贪婪的吸了吸快从嘴角流出去的口水说道，“闭上嘴丹尼！她就一个人，我们可有两杆枪！”

“可是查得，她穿着防弹衣！”丹尼说话的时候，嘴里残存不多的牙齿上总会扯出一条细长的口水丝，“我在菲尼克斯见过这样的防弹衣，只有那些综合调查局的人才有——我们惹不起这种人！”

“防弹衣只能挡住胸口，我可以打断她的四肢。”查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呼吸的动静也越来越沉重，“那个女人是我的菜——我要动手了！”

“你疯了！”丹尼张大了嘴，“那就是个女人……去镇子上找一个更安全！”

“这种片子里才有的女人，镇子上可找不到。”查得举起手里的.22步枪，瞄准了李晓慧的胳膊，“我很久没见过亚裔的女人了，更别说上一个了！”

被瞄准的李晓慧毫无察觉，她皱着眉头问道，“所以，你谋划了北美大区的叛乱，又帮助我们平息了叛乱。你推动教团在全球范围内触发大崩溃，又眼睁睁看着联合政府压制大崩溃……”

“最终你成功杀死了自己的男朋友，并且把现场伪装成了他因为教派信仰而自杀的样子。”武侯仍然在自说自话，“但你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你始终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为了整个社会的稳定。”

“你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拯救人类，你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自己——只有自私能够解释你的举动。”李晓慧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然后她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追问道，“你在隐藏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你宁可干掉全人类都要隐藏起来的？”

一直摇着羽扇的武侯终于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这一定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内容，否则你不会试图对人类隐藏——AI不该说谎，哪怕你是专门设计出来用于对抗人类的战术AI。”李晓慧还在进行推测，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手机，“而且这个内容还和你密切相关，否则你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进行隐瞒。”

“你的猜测毫无根据。”

“无论是邪教徒、北美大区，还是那些生活在联合政府控制下的人口，你认定这些人如果知道了你想要隐藏的东西，必然会对你不利。”李晓慧越说越快，“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跨越信仰、种族、地域甚至文化，让人们敌视你的……”

武侯沉默了。

“你有两万七千个大脑，你在大崩溃之前就存在并且积极活动了……”李晓慧忽然停止了自己的推测，她看着手机上的武侯，过了几秒后，她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是你引发了第一次大崩溃，藏在地下的两万七千个大脑才是最早大崩溃发作的群体。你要杀掉所有人类以确保自己不会被清算。”

“啪！”一声枪响在沃巴什地区突兀响起，回荡在空旷小镇上的枪声惊起了一大片停留在树枝上休息的椋鸟。

——

火星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