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紫色的帐幔轻轻飘动,熟悉的梅花香气徐徐而至。 柳幻音仔细环顾,这些帐幔是当年她和青雪一起选的颜色,一切都历历在目。 窗前的梳妆台上躺着一只紫檀芙蓉梳篦,她缓步走过去,左手轻轻拾起,右手指尖滑过上面的每一片花瓣,和每一根梳齿。 她放下梳篦,仔细看了看桌上堆放的胭脂盒,心道:这些都是青雪平时用的吧,她最喜欢哪个胭脂? 正在忧思,就听洛青雪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梦呓。 柳幻音轻手轻脚走过去,听她迷迷糊糊喊着:“娘……你别走……我不再闯祸了……娘……”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上开始冒出冷汗,双眼紧闭,双手在空中寻找着什么,口中不住道:“你别走,别走!娘!” 柳幻音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轻拍她的肩膀,含泪哄道:“娘不走,娘就在这儿,青雪别怕,别怕啊!” 洛青雪似乎在梦中听到了这温暖的言语,紧蹙的柳眉渐渐舒展开,呼吸也平稳下来,不一会儿就嘴角微翘,又睡熟了。 柳幻音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坐在床边望着她,看着她的满身伤痕,悄然落泪。 忽见她似有要醒来的意思,赶紧将眼泪都拭去。 当洛青雪睁开双眼,感到浑身暖洋洋的,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初冬的清晨,凉风习习,纱帐轻微摆动,如梦似幻。 她一转头就见到柳幻音坐在那里,她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差点就喊出了那个字:娘? 她连嘴型都摆好了,但最终说出的却是:“……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你醒了!”柳幻音柔声道,“我听说你受了伤,实在担心,就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听宫辰说你已服下愈合丹,现在还那么疼吗?” 洛青雪十分意外,又很高兴。自从她被师父逐出师门回到啸云宗,母亲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往日都只是在院子里坐坐就走了。 母亲上一次坐在这张椅子上,还是她盗剑出逃之前。 “夫人……”她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多谢您的关心,我好多了,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愈合,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柳幻音道:“那就好。” “青雪,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下狠手打你?” 洛青雪就将事情讲了一遍,还顺便添油加醋说了些李兆思的坏话。 柳幻音听了,缓缓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绝不会故意挑事。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进入那结界?” 洛青雪一怔,要不要告诉母亲? 她想要进入结界,就是想要询问萧俊白杉之事。可是,她之所以知道齐云的雇主是白杉,是因为她从档案库中偷拿了卷册,这样违反宗规,可是不是雷鞭能解决的。 如今母亲尚未想起她,她若是说了,就有被李兆思知道的风险,到时候,她小命可就不保了。 又想起昨天萧俊曾经用斫琴来搪塞李兆思,于是她便也顺着这条线说。 “夫人,萧俊说他新斫的琴还未上弦,想让我过去看看。我觉得不过就是进去看一眼就出来,无伤大雅,就没和宗主说。” 柳幻音听了,没有说话,只缓缓站起来,抚摸身边的紫色帐幔,深深叹了一口气。 许久,她才缓缓道:“那年春天,我带着你去尚服殿选了这些紫色的帐幔,因为你说你不喜欢金色的。你说,紫色的帐幔就像仙山中的云雾,很有仙气儿。” 听到母亲这样说,洛青雪顿时愣在那里,她,她这是…… 还未来得及回应,柳幻音已经走到梳妆台前。 她再次拿起那把芙蓉梳篦,轻抚梳齿:“你九岁那年很喜欢我的这把梳篦,问我要了好多次,我在那年的中秋节送给了你。” “你头上的白玉簪,是你十四岁那一年,在我的生辰宴上,我亲手摘下来戴在你头上的!” 洛青雪倒吸一口气!这口气提在嗓子眼,半天都没有呼出去! 柳幻音回过头,望着她道:“青雪,你现在可以放心的和娘说话了,无论什么时候,娘永远跟你是一条心!” “……”洛青雪长久以来都很想喊出那个字,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过,所以到了真能说出来的时候,她反而说不出来了。 看着母亲勾月般的双眉和微翘的唇角,那双含泪的双眸忽然就没了距离,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圆睁的杏眼终于落下眼泪,她轻声试探道:“……你是……娘?” 柳幻音含泪应道:“是的,青雪,我是你娘,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娘都想起来了!” “……娘……娘!”洛青雪放心地哭了出来! “你想起我了,你终于想起我了!”她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这眼泪憋得太久太久,所有的委屈和隐忍都伴着这一声呼唤冲了出来。 柳幻音早已泣不成声,双臂紧紧抱住她,轻抚她的头顶。 “青雪,娘让你受苦了,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不!不是你,是李兆思!”洛青雪抱着母亲涕泗横流,“是他让咱们不能相认,是他让你忘了我和我爹!” 柳幻音一边给自己擦泪,一边给她拭泪,不住地点头。 母女俩相互安慰许久,说了许多贴心的话,眼泪都几乎流尽了。 两人哭过之后,总算慢慢稳定了情绪。 洛青雪吸了吸鼻子,问:“娘,你现在全都想起来了吗?” 柳幻音轻轻摇头:“只想起了一部分,还有很多记忆模模糊糊。青雪,多亏有你,娘才能想起这些,否则不知还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