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趴着的换了个人。
明昕搬了个椅子坐在沙发边, 好奇地凑近看了看扎在贺昱腰上的针,一旁的老先生提示他:“别靠得太近了,不小心弄歪, 还得重新扎。”
重新扎?
明昕幻想了一下,就不由得抖了一下。
“要多久?”他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三四十分钟吧。”老先生一边洗手一边回答道,“哎呀,我先去眯一会, 起来了再拔针, 你们就在这里坐会儿啊。”
“会痛吗?”老先生进屋里休息了,明昕便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看密密麻麻扎在贺昱身上的针, 只不过有了老先生的提示, 他这一次离得远了一些。
贺昱上衣直直掀了一半, 然而他现在腰上全都是针,根本无法动弹,更无从阻止明昕看自己,只能趴在沙发上,有些虚弱地回答道:“有点,也只是有点。”
明昕终于放下心来,将视线从那密密麻麻的针上移开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如果真的能治好,你是不是还能复出?”
贺昱说:“别那么着急,医生还没说我一定能完全恢复呢。”
“没办法完全恢复,也至少能恢复个大半!”明昕重复了老先生的话, 两只眼都在发光,“这个意思不就是说明你肯定是还能复出的嘛,那以后整个俱乐部就不知有我一个人会四周跳了,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练习!”
目前留在俱乐部的成年组花滑选手中,除了明昕之外,确实再没有人会四周跳的,其余人大多还停留在三周跳,哪怕是杨宁羽,也还在慢慢地攻克四周跳,4T偶尔能成功,但大多次GOE都是负数。
“好像确实是可以。”贺昱笑着道:“不过,这样看来,也许这个赛季,将会是我最后一次以教练身份陪在你身边的赛季了,昕昕,你得好好珍惜啊。”
明昕却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反正你就算是恢复运动员身份了,也是留在俱乐部,不也是可以继续指导我吗?”
“留在俱乐部啊……”贺昱低笑了一会,缓缓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明昕却从贺昱的笑声中意识到了什么。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轻声问道:“……贺昱,难道你不打算继续留在俱乐部吗?”
真是敏锐。
似乎童年时期过得不怎么开心的小孩,在这一方面都十分敏锐。
贺昱心中低叹,脸上却做出疑惑的神情:“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为什么不继续待在俱乐部?”明昕却根本不接他的话,接着质问道。
“根本没……”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明昕却不想在听他的狡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想要抬高声音,却又记起在里屋休息的老先生,便压低了声音,几乎像是一只小狮子,在对着不负责任的管理员嘶吼。
也许一开始只是怀疑,可之后贺昱的掩饰却彻底落实了这一点。
明昕几乎不可置信,他看着趴在沙发上的男人,颤着声音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俱乐部,你不想和我一起参加比赛吗?”
“不在俱乐部里,我们也能一起比赛……”贺昱沉默了片刻,终于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更何况,俱乐部里根本没有能指导我的教练……我还是得回到国家队,接受之前教练的指导,就像是之前国家队的教练邀请你,你也说了,更习惯林教练,不愿意离开俱乐部吗?我们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明昕却立刻打断了他,他年纪尚轻,还不懂得控制情绪,意识到了一直以来陪伴着自己的教练就要离开自己后,哪怕是作出了凶狠神情,委屈的泪水却也还是抑制不住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冒出。
哪怕早已隐约意识到贺昱的疏远,甚至于准备跳《再别诺尼诺》,可明昕却从来没有做好真的要告别贺昱的准备。
他瞪着贺昱,眼泪“啪嗒”一下,滴了下来,在地上洇湿了一小块,“我不想离开俱乐部的原因……才不……”
他忽然不说话了。
虽然从四年前,就想着如果贺昱没有腰伤就好了,就能和他一起在冰面上竞争了,可明昕却从来没想到,原来伴随着贺昱腰伤痊愈到来的,会是贺昱的离去。
许久,明昕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冷冷道:“你要走就走吧,我根本就不稀罕。”
*
2020年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在加国于当地时间3月16号至3月22号举办。
这是在没有冬奥会比赛的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场花滑比赛,于是早在比赛开始两三个月之前,入场券便已被抢购一空,
明昕在15号就抵达了在体育馆附近的运动员酒店,不少事先就已得到消息的冰迷16号一早就守在了酒店门口,一见到要去体育馆练习滑冰的马尾少年就纷纷涌上去,守在红线外尖叫拍照,然而他们却不仅仅拍到了冷着脸的明昕本人,却还有一赛季未出现在比赛现场的教练贺昱。
然而此时,运动员本人却表现得很是冷漠,他戴着耳机,仅在见到冰迷之时,半摘下耳机对着周围人点头,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里,根本没有和身后的贺昱互动。
此时冰迷却都没察觉到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