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实在没有想到沈娘子竟然如此的痛快,以往她的雇主,一个铜板还要掰扯半天,左算右算,哪能有这么干脆!
这是遇上好心人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随即问道:“可我并非即日就能来报道,家中丧事,还需要些时日……”
门板上的丈夫,还没有入土为安呢,家里又只剩下一个活人了。
沈白桥想了想:“那就等你先将手头的丧事料理完,再来田庄子,我家就在宝河村,你顺着村里的小路,到云阳山脚下就能看见房屋。只是,此事必须尽快。”
眼下蚕虫的生长速度直接快了一倍。
等吐丝结成了茧,里面的蚕虫,长出羽翅来,破茧而出,也就没用了。
沈白桥着急的原因,也就在此处。
孟氏一点头:“嗯。”
“既是如此,那改日再见!”
沈白桥便也做了告辞,只是走时,特地在袖子里抓了抓,放了什么东西在桌子上。
而等她走后,孟氏发现桌子上多了几角碎银子,数量不多,只有个二三两的样子。她心说这恐怕是沈娘子落下的,于是捧起银子,赶紧追出去——“沈娘子,且等一等,银子落在这了!”
“我可没东西落下!你快回去吧,不必相送!
”
可沈白桥充耳不闻,只顾着往前走。
孟氏跟寻常妇人再不一样,可也要吃饭过日子。
二三两的银子,对沈白桥来说不过是一点小钱,可说不定就能助她渡过难关。
而孟氏这才明白过来,沈娘子嘴上不说,却是特地接济给她应急的银子,心头不免涌起一股暖意。
而沈白桥一路回了大娘那儿,老族长很八卦,见到人就问——“沈娘子,那孟氏长甚么模样啊,是不是幅倒霉相,光看就晦气?”
沈白桥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老族长,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传闻?孟氏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和我一样,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陆云归在旁边附和:“多心多疑,好端端的一个妇人,非要被你们说成妖魔!”
而老族长又看了一眼沈白桥:“那沈娘子你没事吧?也不是我们多心多疑,的的确确是觉得家人很蹊跷。”
“的确,刚刚我去的那会功夫,孟家大郎也归了西。至于我,好的很,不用过多的担忧。”
说到此事,沈白桥眉头紧蹙起来。
“这……会不会是瘟疫?”
陆云归他小小的年纪,但见识颇多。
“我也曾想过,可若是瘟疫,为何孟氏却是活蹦乱跳,
一点生病的意思也没有。并且独独只有孟家是如此景像。”
沈白桥看了一眼儿子,摇摇头,做了否定。
她是亲眼见过孟氏的,除了脸色难看,可以归咎于家中屡屡不断的丧事,身体倒还很健康,沈白桥去了,她还要烧水招待,这瘟疫是会人传人的,没道理孟氏能独善其身,她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
况且要真是瘟疫,流民村人,起码得死一半了。
而大娘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孟家大郎,定是孟氏那个扫把星克死的!”
“算了,咱们走吧!”
沈白桥无奈的一摇头,她作为厨子,虽然觉出了蹊跷,可也说不清这其中的缘故,跟大娘解释更有几分鸡同鸭讲,索性拉着陆云归,出村回家。
老族长杵着拐杖,紧跟在后头,乡下人迷信,他对孟氏也有点犯憷,巴不得能快点回家。
而另一边,沈秀才一家三口也在往村里赶。
自从柳书生为了让林表妹留下,去玉泉镇上教书,站稳脚跟后,他们三口人,就一声不吭的,去投奔了女婿——在沈白桥手底下吃饭是真要卖力气的。
这一家三口,是许久没有在村里露面了,以至于,宝河村人都快忘了他们,而他们也很幸运的躲
过了流民之祸。
他们一家三口,连带着一个柳书生,坐在牛车上,脸色都不算太好看,尤其是沈红棉!
刘氏坐在车沿边,边拍着大腿,边放声痛哭:“哎哟!我这才在玉泉镇上过了几个天的好日子呀,一眨眼的功夫,又要回来了!难不成,我的命就是这么苦吗!”
老沈秀才颇为无奈:“你哭甚个么吗,都要到家了!若是让村里人瞧见,指不定要在我背后嚼舌根子呢。”
刘氏含着眼泪水瞪他:“家?祖宗传下来的田产都没了,你还跟我讲这些话!”
从前,沈家俩个女眷,都有做官太太的梦,全指着沈秀才寒窗苦读,考个公务员,好让全家人跟着享享福,为此勒紧了裤腰带。
如今看来,老沈秀才就是妥妥的废物点心。
还不如柳书生靠谱,玉泉镇上的好日子,可都是托了女婿的福——柳书生给私塾里教书,一来二去站稳了脚跟,每日往家带个三瓜两枣,也够嚼用的。
刘氏也倍有面子,柳先生的丈母娘,左邻右舍,都得高看一眼不是!
“又吵什么吵!”
沈红棉脸色难看,出言制止了父母的胡闹。
而柳书生靠着她,闭着两只眼睛,一语不发的,很有一点虚弱:“咱们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