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村的那些妇道,可全指着这一桩差事了。
她们大清早的,就早早的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可逃难至此的流民们,能有什么好行头?无非是换上件䃼丁少些的破衣破袄,把脸颊拍的红一些,好让脸看着有点血色,精神整洁些。
然后再让小兵带着到了宝河村的田庄子——她们是流民,宝河村人也让流民折腾的够呛,没个官啊兵啊的带着,这四五十号人,哪能放进村里?
小兵来了好几次田庄,几乎是熟门熟路了,他领着一群妇道,进了田庄子,先扯着嗓子叫沈白桥:“沈娘子啊!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快来领!”
沈白桥在屋里听到消息,赶紧探出头来,她彼时刚刚洗了脸,额发都是湿的:“可辛苦你了,待会留在这吃个早饭吧!”
小兵摆摆手:“心领了,心领了,我家大人若是知晓,我在这混吃混喝的给你添麻烦,会伤心的!”
沈白桥一点头:“行吧,由着你!”
然后她对着那群手下一招手:“走,咱们这就开工!”
妇道们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多宝河边的小作坊,已经收拾了妥当了。
老铁匠的弟子们送来的铁锅已
经被架起——昨夜沈白桥,拜托了沈大成,以及老长工还有一众的长工,众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那三口大锅,架了起来,站放在了特制的灶台上。
“这吊着的锅子可真大,少说也能装几百斤的水吧!”
一个流民小媳妇发表了看法。
另一个流民大嫂表示赞同:“我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锅呢!并且还是靠在墙边吊着的。”
泥瓦匠两兄弟揽这一桩活,可以说是劳心费力,不眠不休,头发都丢了一大把,很对得起沈白桥给的那七两五分的银子了。
这小作坊除了屋子建的怪模怪样的,就连里面的灶台,也修得奇特,灶台没有台子,靠着墙边就地挖了个洞,又铺上砖头,修了支架,那两口鼎似的大锅,就可以用铁链悬着,挂在火上。
沈白桥表示,这两口大锅乃是借鉴了欧中世纪欧洲贵族老爷们城堡里的大壁炉,加以改良,在经过泥瓦匠两兄弟的打磨,精心改良而成。
“咳,先来四个,要力气大的,过来看着大锅!”
沈白桥招呼了一声,立刻就有四个,还算身强体健的妇人走了过来——“沈娘子,你看我们怎样!”
“嗯
……你们三个留下,剩下一个,有别的活给你干。”
沈白桥挑出了其中较为瘦弱的那个,站在锅边熬糖,这可是个苦活,体力跟不上,头晕目眩的,万一一脑袋扎进糖锅里,那可就糟糕了。
“那那我该做点啥子?”
被挑出来的那个有些惶恐,是生怕作坊不要她,又给撵回流民村里。
沈白桥想了想,她又看了一眼剩下的手下:“加上你,再来五个人,只要手脚麻利的!”
随即人站出来了,沈白桥把她们带到隔壁的一间房里,指着半屋子的麻袋,开了口:“你们就留在这,分一个人洗甜菜头,另外五个人把甜菜切成丝!然后送到大铁锅那边!”
说着,沈白桥解开了一只麻口袋,露出了里面圆滚滚,白生生的甜菜。
一个妇人看了看:“长得跟萝卜似的!又跟大白萝卜不同,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沈娘子,这是拿来做什么的?”
另一个妇人在墙角发现了,沈白桥提前就预备下来的铁桶,以及用来切丝的铜姜礤——这间屋子足摆了上千斤的甜菜,要是光用菜刀切丝了,把菜刀磨秃了,也做不出来这么多。
“用来熬糖!把甜菜切
成丝,再用桶送过去,这事不难,你们留在这干活吧,我还有事交代!”
沈白桥笑微微的交代了几句,随即转身就走。
而那一口饼子似的白铁大平锅就架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放着好些张桌子,而且就近的两间小房子里,放的全都是一丈长的支架,一排挨着一排,架子上又摆了扁扁的箩筐,沈白桥新招的这一群手下,看了都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用来炒茶的锅子!”
沈白桥指的指另一间同样堆满了麻袋的小屋子:“锅子边留五个人炒茶叶就够了,记住了,做着活的人手上最好有厚茧子,不怎么怕他。再来五个没嫁人的闺女,去桌子边揉茶!”
流民们立刻听吩,分了人。
可手下们也有了疑惑:“沈娘子,这熬糖炒茶叶,我们听都没听过!人分下去了,可我们也不会干呀!”
沈白桥笑着表示:“咱们先把人手安排好,到时候我再来教你,免得一开火,人手都乱了套!到时候就是,乱上加乱了。”
众人听闻,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乖乖的按照吩咐,各司其职起来。
而沈白桥看了一眼,剩下的人手,当初小兵一
共是,帮她招揽了五十号人,如今分了些人手,还剩下二十来号,正好用来做另一桩事。
熬糖和炒茶叶,这两项东西都离不开火。
沈白桥目前还没有买到炭——这东西金贵,通常都是略有小钱的人家买回去过冬的,盛夏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