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宋大娘子百忙之中,给陆从雨又挑了一位夫子。
朝堂如今分为两派,虽说以宋家为首的老派门阀仕族势大,几乎把控了朝堂,可将军府一脉的仕子与武官,始终是灭不掉。
她这个做嫡母的,害怕被人拿到话柄,对待陆从雨就格外的无微不至。
就连启蒙夫子都从一位变成了两位。
陆从雨在府中的学堂里,被两个启蒙夫子看了一整天。
他人小却很有几分心机,人前是一副懂事听话的模样,一日三次的给大娘子请安,也不再提,要从将军府里跑掉,之类的忤逆话。
可等回到了小院,陆从雨小脸上就彻底彻底底的显出了阴郁。
当着老嬷嬷,这个自己人的面,他直接吐露出了对宋大娘子的恨意:“那个该死的大娘子,找了一个羊胡子老头不够,还要再找一个,白日里轮番的看着我!”
陆将军还没倒台那会儿,陆从雨就已经有了启蒙的夫子。
可自从自家的小娘与哥哥被撵出去,父亲落了个生死不知后,他原来的夫子,伺候的嬷嬷,全部被换走。
“若是夫子学问好,那也不是件坏事。”
老嬷嬷在旁边,
犹犹豫豫的开口。
陆从雨冷冷说道:“真以为是给我启蒙了?那两个羊胡子老头,一句学问也不讲,连笔墨都不让我碰,明显就是要对我捧杀!”
宋大娘子并不会对一个傀儡有真心,这点老嬷嬷也是明白的。
“不提这个了,我问你,那封信送到我小娘手上了吗?”
陆从雨板着一张小脸。
老嬷嬷好笑的一摇头,不愧是父子二人,小公子板着脸的神态,几乎和陆将军如出一辙。
不过,老嬷嬷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喜色:“回小公子的话,咱们的信是从驿站发出的,并不从宋大娘子眼底下过,已经顺顺利利的到了沈小娘手上。”
陆从雨听后先是一喜:“那也就是说我小娘,收到了我的文书?”
老嬷嬷把头一点:“小公子,你是拿奴婢的名头,用驿站发的信,宋大娘子并不爱管下人们的文书,那封信的的确确是送了出去。”
可随即,小公子不高兴了:“你说我小娘收到了我的信,那她怎么不给我回话!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在宝河村把我给忘了!”
终归还是小孩,说欢喜就欢喜,说哭就哭。
这小公子不过五六岁的
年纪,往前推个半年,他也是孩童心态,整日围在沈小娘身边,跟着大公子嬉戏打闹,归根究底,还是一句形势迫人。
老嬷嬷急忙安慰他:“小公子,您别哭,您想咱们送出的信没有署名,也特地让人隐瞒了出处。沈小娘必然是不知道这是从将军府出来的,如何给您回信?”
陆从雨一听,情绪这才稍稍好转:“你说的是。千里迢迢的,我小娘才不知道,我给她寄了信呢!”
老嬷嬷说的对,沈白桥收到那封信,是一脸的雾水。
她压根就不知道,是谁给她寄的
更不会联想到身在将军府的小儿子。
她的大儿子,早慧聪颖,已经像个小大人了。
早慧的概率很低。沈白桥并不觉得小儿子也是如此的路数,还能在将军府被宋大娘子的把控下,给她来信。
随即,陆从雨把小脸一板,开始在屋中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老嬷嬷不解:“小公子,您要做甚么?”
陆从雨指着书架上的一只银胎珐琅花瓶动了心思——“我小娘带着阿兄,这一走,宋大娘子说的好听,说是让她回乡奉养老父,可明摆着是让她去乡下过苦日子了!”
清河县那可是穷乡僻壤,宝河村就更是山沟沟了。
他见过村里的贫穷景色,也见过那些一脸菜色的村民。
“书信能送到我小娘手上,想必金银细软也能送到!”
陆从雨说出了他的目的。
他见不得,阿兄和小娘受苦。
老嬷嬷想了想,倒是觉得很可行:“将军府里,常有下人把工钱,和主子们的赏赐寄回家里去的。驿站的人看在将军府的面上,也不会私底下昧掉。”
宋大娘子在将军府里,称得上手眼通天,可驿站那是官家官营,虽有些势力盘根错节,但也不至于,让宋大娘子插手。
陆从雨指着一件白玉摆件,替她出谋划策:“那件玉器质量上乘,价格不菲,拿出去变卖了,足够我们小娘和阿兄吃喝一阵了。”
老嬷嬷看了一眼,小公子说的那件玉器足有个足球那么大!
值钱的确值钱,可沈小娘和是去乡下种地的,不是去乡下享福的,揣着那么大一块玉,没出这个门,就得被人夺下来!
老嬷嬷终究活了几十年,比陆从雨一个小孩家考虑的要细致。
她立刻摇头:“不成,个头太大了。弄些金银细软带着才是正道。”
陆从雨一听,立刻动作起来,他将沈白桥平日穿戴的金银饰物,屋中的小巧金银物件,还有自己的压岁银两都搬了出来。
老嬷嬷看的直摇头——这些物件都太晃眼。
财不外露,大娘子本来就是让他们去乡下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