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啰的手上拿着两张发黄的纸,如果不是仔细的瞧,谁会知道那是老沈家的房契和地契呢。
刘氏,沈红棉,还有沈秀才,他们三个人,脸色都一同得变了——家里的确是穷的耗子进门,都得哭着出来。
可这头顶的三片瓦,脚踩的一片地,虽值不了仨瓜俩枣,可好歹有份地契,还有种的那几亩旱地,实实在在都是自家的祖产。
也正因为如此,沈秀才,才不用像宝河村的其他村民一样去小刘地主家当佃农,一年到头跑去吃喝嚼用,还得给小刘地主上贡。
要是,任由榔头他们把房契和地契夺去了,一家人就得睡田埂子上,吸风饮露当野人去!
哪怕沈秀才是个软骨头,这时也得赶紧爬起,凑到光头跟前,并不肯把自家的房契地契交出去。
“不是,榔头大哥,这房契和地契值不了几个钱,您要不瞧瞧别的,看什么值钱拿去罢。”
光头白了他一眼:“滚一边去!你这老秀才,耗子进你们家门都得哭着出去!把你家翻遍了,也没找出值钱的东西,就剩这地契和房契还能值个三瓜两枣!”
然后他招呼手底下的小喽啰把那
两张黄纸送来,自己捏在手中端详了片刻。虽说年代久远,纸张都泛黄了,可的确是老酸秀才家的房契和地契。
光头眼珠子转了转,破屋子值不了仨瓜俩枣,那三亩地,还多少能值点钱。
真金白银的三十两银子给出去,自己来这一趟不能白来呀。
他抖了抖手上的两张纸:“老秀才,我也不为难你!你没钱那好说,拿房子和地来抵!”
此话一出,刘氏的脸都白了。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度,委屈巴巴的开始求情:“大爷,我们全家就靠这几亩地吃喝,要是没了房子没了地,你让我们怎么活呀?”
光头两眼一瞪:“俺管你怎么活!我那三十两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个个都像你们这样欠钱不还,岂不是让俺和弟兄们喝西北风去!”
说罢,他招呼小喽啰们,拿出沈秀才之前立的字据,让沈秀才摁个手印,这钱就算是消账了。
“别呀,榔头哥,你总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而沈秀才也并不肯摁这个手印,拽着光头的衣摆,脑袋摇的跟波浪鼓似的——没了房子和地,他们一家人当真是
要吸风饮露的去当野人。
光头不耐烦了:“你给我撒手!再说一个不字,我就把你这把老骨头给拆了!真是的,还不起,当初就别借呀!一家子官迷,到了掏钱的时候还跟我耍无赖!要不是看在沈娘子的面上……我早收拾你了!”
沈秀才被光头伸出的巴掌吓得缩回了手。
光头拿着地契和房契,心说跑这一趟,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一位大爷手上,索性没亏本,回头他就把地契给卖了,贴补贴补自个儿。
对了,自己光拿了地契房契,没替沈娘子出口气呢!
许是逍遥的日子过得太久,光头一想到陆沉舟,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沈娘子的话,那得规规矩矩的,照办!
他望了望身边的小弟:“你俩站着干嘛?”
小喽啰们不解,面面相觑——老大这是啥意思?他们不站着,难不成还躺着呀?
光头嗫牙花,伸手在离他最近的小弟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脑子都勾芡了吗?这房契到了俺的手上,房子就是俺的了,还不动手撵人?难不成,要让这老酸秀才一家白住俺的房子?”
小喽罗们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是了,
房子既然到了老大手里,自然而然,不能让外人住着,于是小喽啰们凶神恶煞的开始撵人。
光头也在边上撂了一句话——“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收拾包袱,收拾完了就滚。”
刘氏和沈红棉两个女眷,是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娘俩从嗓子眼里抠钱出来,供养着沈秀才,到了,连块遮头瓦都没留下。
刘氏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个挨千刀的,自从进了你家门,我这十几年,猪油可曾吃过两三回!房子没了,地也没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沈红棉也掉了眼泪:“爹,都怪你!赶考就赶考,你非得摆那场面做什么?官姥姥没当成,我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沈秀才哭丧着一张干瘦老脸,两手一甩:“我也没料到呀!”
小喽啰们见这一家子,光哭不动手,不耐烦的,就出来推搡沈秀才和刘氏:“嚎甚么,还不快收拾东西走人!”
刘氏和沈红棉没办法,只得起身进屋去拾掇,将换洗的衣物,常用的器皿,略略的抬了一些出来。而沈秀才则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抹眼泪。
他哭还不算,还念念叨叨的,无非是些人
心不古,秀才老爷落了难,还没人来帮衬他的说词。
光头在旁边听的不耐烦:“差不多行了,抬着你们家的东西给我走人!叭叭的在我面前念叨,耳根子都快起茧了!”
沈红棉哭丧着脸:“可我家的东西还在屋里,没搬出来呢。”
光头两只眼睛一瞪:“屋里那点家什值几个钱?哼,没跟你一笔笔的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