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常的安胎药不是只有一碗吗?”程海宴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一时间却也并没有深究细想,“今天怎么小厨房给端了这么多过来?这么多,我如果都喝了,等会还能喝粥吗?”
漫不经心地说笑着,程海宴随手端起其中一碗,正待要喝时,余光却突然瞥到了敦亲王肃穆凝重的神色。
程海宴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就有些犯怵。
这怎么……
她不由地心虚地放下了药碗,挺直了脊背,斟酌着言语小声询问:“爹,您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啊?是哪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办法,虽说敦亲王平常格外宠溺她,她平常查科打诨上房揭瓦都可以
做到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可是敦亲王到底是曾率领大军,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昔日将军,身上的威压深重,若是真要严肃起来,她看着就难免还是会犯怵。
敦亲王不答,只淡然瞥了眼桌子上的汤药,淡淡道:“这两碗药,一碗是朵胎药,一碗是安胎药。”
“朵胎药?”程海宴的笑容终于稍做僵凝:“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平常里多无法无天我都能容忍偏袒纵容你,可是海宴,你现在肚子里的是个孩子,是条生命。如果你没做好能将他带到这世间的准备,你最好还是不要将他生下来,免得日后因为他的血缘问题后患无穷,还让他整日自卑提不起头来,
又将你重新扯进皇权的纷争扰乱中。”
敦亲王的语气格外严肃凝重,眼神却又带着怜悯和痛惜。
“更何况,爹知道你的脾气,那端王待你如此,你此后必定不会再原谅他了,那既然你们都不能再重修于好破镜重圆,那你留下他的孩子岂不是日后要生出很多的事端?”
“可是这个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敦亲王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程海宴却还是梗着脖颈,无比坚持,“他在我肚子里了,就是我的孩子,爹你之前也说过,我们不是养不起这个孩子,既然养的起,又为什么容不下他?”
“不是容不下他,是没必要容他。”敦亲王纠正道,语气算得上苦口婆心,“你总
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孩子就止步不前,抱着这么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踟蹰不前。这段时间,苏将军是如何鞍前马后地照顾你我,你应该都看在了眼里,他是喜欢你的,他的脾气心性也与你相配,可你们如果在一起了,这个孩子就是个阻碍……”
“爹。”程海宴不满地打断了敦亲王苦口婆心地劝说,“苏将军之所以待你我亲近,是因为苏晗烟的缘故。”
敦亲王冷哼:“你当你爹我眼瞎是吗?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思?”
“……”
沉默。
程海宴虽然迟钝,却也不代表看不出别人对她存的心思。
如果那人是太子,她还能冷嘲热讽
几声,可偏偏那人是情感真挚守礼节知礼数的苏易臣,他对她的温柔,温柔到了甚至她连拒绝和推辞,都觉得是冒犯他。
所以只能逃避。
遮遮掩掩。
见面?她推辞男女有别。
送行?她借口身体不适。
不过好在苏易臣最后也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没有让她过分尴尬,可没想到最后让她陷入这般尴尬境地的人,居然偏偏是她亲爹。
啧。
造化弄人啊。
最后,程海宴也只能摸了摸鼻子,悻悻撇嘴道:“感情这种事无论怎么说是要看细水流长的,爹你就别多曹心了。至于这个孩子……我觉得我跟他有缘,所以我不会打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