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烟听此,手忍不住一阵哆嗦,方恒之下意识地,趁着她这一分神,就如一条鱼儿般极快地从她手里跳了出来。
但是虽然逃离了这禁锢,他也不敢跑,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不住地用眼神试探打量着自家师父的反应。
“师父您可千万别生气……”方恒之颤颤巍巍地想着替自己辩解,“这事其实按道理来说我的确不应该瞒着你,可是那时候你不是失忆了吗?我担心这事如果告诉了你,再刺激到你,会影响你的记忆就更加不好了,所以才只能隐瞒了你那么一时半会。至于之后为什么没解释,这不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嘛……”
苏晗烟此时却还
愣愣地站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勉强找回了自己一点声音:“你怎么就能确定海宴郡主没有吃下那种影响怀孕月份的药?”
“我毕竟是从小就在宫里做药童。”方恒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种事就是听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聊八卦时,意外知道的,这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就误打误撞学会了该如何分辨的小技巧……”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可是苏晗烟就更加想不明白了:“两个月的身份,那这孩子就必定不可能是端王的,可这又怎么可能呢?郡主她心性高傲,她喜欢端王就一定是只喜欢端王的,她不可能会一面喜欢端王一面又跟别的男人……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纰漏,肯定……”
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程海宴心灰意冷于端王的不信任,从而远走他乡。
而端王——
“对了,我最近也没怎么关,注于端王,他最近情况如何?”
方恒之眨眨眼睛,“不知道,只听说他好像终日酗酒。”
啧。
苏晗烟和方恒之在殿前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终于等到神色倦怠的封景毓从里面出来,苏晗烟也没有追问他们在里面都聊了些什么,就小心陪着搀扶着封景毓回了懿王府。
他好像很累,眼神里满是疲倦和乏累。
但等到回了落梅轩,在床榻上躺下,苏晗烟打
湿了毛巾给他擦拭着面颊时,他眼里却又突然有情绪隐隐明亮了起来。
“皇上说,他可以准许我母妃不用葬在皇陵里,但是要留我母妃的那件少女时穿的衣裙百年后跟他一起下葬。”
又顿了顿,封景毓才哑声道:“我同意了。”
“这样也好,丽妃娘娘本来应该就想着离开皇宫的,这样做的话,皇上也算有所慰籍——”苏晗烟怔了下,由衷地感到高兴:“而丽妃娘娘如果知道了,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其实我能理解我母妃,她应该是哪怕死,都不想再跟皇宫里的任何人任何事物扯上关系,否则当年也不会在遣散宫人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烧坏了整个宫殿。”
说到这里,封景毓眼神又陡然变得哀伤,他突然抓住苏晗烟的手,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她的掌心里。
他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耸动颤抖着。
再次开口时,话音也是跟着沙哑到了极致。
“可是我还是答应了皇上,还是答应让我母妃少女时的衣裙留给了皇上,留给了她生前死后都最憎恨的人……这样的我算是个什么儿子,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她?她活着的时候我护不住她,就连她死了,我都不知道她究竟躺在哪里,甚至于终于再次找到她的尸骨了,我却……还是不得不替她做出妥协……她看到这样的我,不知该会怎么想……”
“她太悲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