谧夜静沉。
皇宫,皇上寝殿里烛火微冥,衬得站守在角落里的宫人身影格外恍恍憧憧,看不真切。
顺着龙涎香吹拂着的风向望去。
皇上正躺在龙榻上昏昏沉睡着,他眉峰紧蹙,即便是在梦里也睡得并不安稳,像是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偶尔还能笑一笑或者叹口气,再焦灼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哒哒”
封景毓随着宫人的脚步缓步而来。
他身穿简易常服,眉眼处的担忧被凝重晦暗颜色挡住,垂眼问向跪坐在龙榻前的太医:
“皇上如今身体如何?”
白发苍苍的太医急忙朝他跪下:“皇上旧病复发还沉浸在梦魇里,已持续两日未曾醒
来,微臣虽然已经用山参吊住了皇上精神,但长此以往,怕还是会对皇上身体有碍。”
封景毓垂眼望着蹙眉昏睡着,额间满是冷汗的皇上。
烛火一阵明灭。
太医及宫人又都垂首跪着,无人能看清封景毓眼底夹杂着淡淡的嘲讽和怜悯的神色。
“皇上每年都会旧病发作,以前都是歇息一段时间就无事了,今年怎么昏睡了这么久?”
“微臣也不知……”
“可有什么办法让皇上尽快醒来?”
太医犹豫了会:“微臣无能。”
封景毓淡淡挑眉道:“你也守了很久了,后半夜就换方掌事来守着吧。”
听到这话,太医瞬间显得有些焦急:“可
是王爷,皇上昏厥之前可是指名要微臣守在旁边,就连太子殿下也不能将微臣给……”
“可你无能。”封景毓危险地眯起眼眸,杀意尽现,“若是耽误了皇上的安危,你有几棵项上人头够砍?更何况本王是皇上的亲儿子,本王还敢对皇上动什么手脚吗?”
太医听此果真有些抽搐犹豫。
是了。
皇上以往每次旧病复发之时都不会让人守在龙榻前,特别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说皇上警惕戒备心深重,生怕有人会害他。而这样的一个人,对于眼前的懿王,却又是格外能容忍和百般纵容。
懿王和太子是不一样的。
懿王毕竟才是皇上最爱所生的儿
子。
所以想到这里,太医也识相地没有选择继续阻拦——他只不过是个太医,没必要卷进这些皇权争斗中。更遑论如果他若是因此得罪了懿王,那日后皇上恐怕也不会为他撑腰。
所以,算了。
太医带着一众药童离开,旁边侍奉着的宫人也都被遣派到了外室,方恒之上前来坐下,简单给皇上把脉后,说:“皇上还在昏睡,若是再不尽快将他唤醒,只怕会伤及身体根基。”
听此,而跟在封景毓身后的随从这才抬起头,正是苏晗烟。
她皱眉,也跟着上前把脉,“若是依靠着外力,现在根本没办法能将他唤醒。”
“师父?”
“皇上的身体状况本就犹如被虫
蚁蚕食空了树木,若非树根牢牢抓着地面,只是早就会被一场暴风雨给摧毁了。而如今,他棵树木上停了几只鸟儿,他隐约从枯枝里窥探到了生机,以为是春天来了,不舍得将鸟儿给赶走,就想着自己努力开出新的枝桠,来留住鸟儿。”
可他不知道的是,春天并没有来。
鸟儿停此,只是歇脚。
他这般努力地想要留住那只鸟儿,甚至不惜透支自己为数不多的营养来逼着抽出新的枝桠。
完全是无用功。
方恒之听此也面露犹豫:“师父,皇上身体这般差了,那我们还要来操纵他的梦魇吗?”
苏晗烟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封景毓。
即便听了这些话,他仍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