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毓守了封景倾数个时辰而已,刚从追影口中了解到了近期东陵京都的近况,就听得床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侧目看,发现封景倾竟是已经醒来了。
“身体上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封景毓还记着苏晗烟的叮嘱,他盘算着时间封景倾该是还得半个时辰才能醒的,提前醒来要么就是手术出误要么就是麻药剂量不够。
得让他继续睡会才行。
封景倾胸腔处的镇痛还未彻底消弭,他初醒,只觉得头晕目眩,强烈的耳鸣让他根本一时间就没听清封景毓所说的话。
喝了许久才慢慢回神。
额间聚满了冷汗。
紧接着,被温水浸湿的毛巾就轻轻将他的冷汗给擦拭
干净了,封景毓垂眼看他:“应该是麻药的剂量不够,你且等等,本王这就让追影去找你三嫂给你多开一些麻药。”
“……不用。”封景倾突然奋力伸手拽住了封景毓的衣襟,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却只是一做就痛得脸色煞白,额间再度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必?”封景毓扬高了声音,不赞同地蹙眉看他:“你不痛吗?”
痛?
自然是痛的。
喘息间的刺痛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可他却只死死咬牙忍着。
这点痛算什么呢?
这点痛,还远远不足他看到程海宴时,故意从马车上摔下来,想要凭借自己的惨状来博取她几分怜悯疼惜之时,却看她眼神清明
倨傲淡漠地盯着他时来的更痛。
那个眼神落在他的眼睛里,他真的是太痛了。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碎。
她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只蝼蚁。
面无表情。
疏离淡漠。
甚至哪怕他呼吸呕血,还将灼烫的鲜血喷溅在她身上,想要借此来博取她更多的情绪时,他最后看到的却还是程海宴无比冷漠疏离的眉眼。
太痛了。
真的。
痛得他闭上眼睛的那瞬间就在想,要是这次闭上眼睛之后醒不过来就好了,要是就这么死在她这样的眼神里,就好了。
到底是手足兄弟,封景毓只看他这般痛苦绝望的神色也能猜测出他几分心绪,他低声喟叹
道:“何必这般折腾自己,你和郡主已经是过去式了,为何不打算往前看,为何非要止步不前?”
“往前看?不,我只想要她……”
真是个倔强的人。
“可是你昏迷过后这么久,郡主却一次也不曾来看过你,你就算再痛苦绝望,郡主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封景毓长叹。
“不可能,海宴很容易心软的。”封景倾急忙否定了封景毓的话,他沉默了会,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紧张地问,“难道郡主看出来了,我是从马车上故意摔下来的吗?”
“……”
封景毓一阵无语。
“故意摔下来的?”又心痛又可恨,“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已然是强弩之末?若非今日你三
嫂恰好也在这里,你从马背摔下再从马车摔下,这番折腾下来少说也得丢半条命。”
封景倾却根本不以为然,甚至到现在他都还能格外平静地抬眼对上自己兄长训斥不赞同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回道:“我看到三嫂了。”
“你……”
也是。
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让自己从马车上摔下来。
怎么说呢。
他以为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短短数月就把自己折腾地这般狼狈瘦削,甚至还求来了这样一道圣旨,是必定知道自己错了的。
可没想到哪怕直到现在,他都还在算计着程海宴的心软。
步步为营。
封景毓淡淡地看着他:“郡主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