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县的雨,可停了?”
烛灯下,虞延抬起头,看向孙太监。
孙太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虞延目光往外看,视线久久不动,天灾人祸不断,是要她下罪己诏吗?
若是大虞国运已尽,百姓何辜啊。
“下去吧。”虞延声音里夹杂着说不出的疲惫。
“你这是一晚没睡?”一大早跑宣德殿扫荡的赵高,瞥见虞延眼下的青色,脑袋凑了过去。
“何县的百姓在被暴雨冲击,朕哪里睡得着。”
赵高往桌子上瞧了瞧,册子上都是关于何县的水情,对此,赵高也无能为力,人是无法对抗大自然的。
若早早预防,或许能避免这场大伤亡。
但国库空荡荡,拿什么修河堤,至于抢险,即便县令有心,苏河也会阻拦。
“赵高,朕昨夜让孙公公去城防卫传旨,调派一千人,再联合两地府兵救援,但至今不见城防卫动作。”
虞延起身掀翻了桌子,红了眼,“当年镇远侯为了何县百姓,生生受了张豫一箭,险些丧命。”
“他便是憎恨虞氏,又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父亲拼死护下来的人被洪水吞噬!”
“是他偏执!我虞氏从不欠镇远侯府!”虞延情绪失控,一剑挥了出去。
赵高看着桌子上深深的划痕,走过来拿下虞延的剑,“皇上,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冷静。”
“洪灾过后,才是最艰难的。”
“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需要帝王的救助。”
“我们现在必须隐忍,等待苏河回来,到时,强势控制丰城,在所有人还未防范的时候,将各地的粮运过来。”
“我相信皇上可以扶起大虞,失去的民心,都将一一回来。”
赵高语气平静,虞延看着他,在赵高眼神的安抚下,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回复。
把剑插回剑鞘,出去前,赵高瞥了眼那道划痕,啧,可怕啊,这力道,应该能削断他的骨头。
每天都在逃跟不逃间徘徊,又下不了狠心阉了。
人生,果然没有轻松了。
“娘娘,后面的日子,我怕是不能过来了。”朝华殿,赵高不急不缓的出声。
“现在不是宫里不平静,是外面大乱了。”
“圣贤书无法助我逃命,我得先顾别的。”
“希望咱们还有再见的机会。”赵高说完,转身朝外走,何县的变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事情会向哪走,不光虞延没答案,赵高也没有。
他只知道,这条路极其崎岖泥泞,艰难无比。
如果说之前还有五分的胜率,现在就两分。
女帝是个心怀大爱的,她不可能冷酷的抛下那些灾民不管,赵高嘴上虽然说的很好,表示丰城能收容的了,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里,百分之七十都是负累。
提供不了任何价值,只是耗损粮食和资源。
手脚受限,如何能茁壮成长。
苏河是肯定要除的,但除了他,就是新的地狱模式。
消息一传出,镇远军必定反,大虞到时被群雄分割,仁爱的帝王,又要拿什么抵抗恶狼?
人人都会想攻下丰城,以女帝的血,来改朝换代,一跃成皇。
这种局面下,读书真不如练马术,大虞亡了,他应该也没有跟文臣吵架的机会。
温尚雪怔愣在原地,大虞,终是到了这一步。
“娘娘,咱们还有机会出去吗?”凌霜望着温尚雪。
温尚雪看向宣德殿的方向,“真到那一刻,他会送我们离开的。”
林可儿抚着琴弦,良久,幽幽一叹。
帝后一体,她会陪虞延走到最后一刻,为这个君王,守住仅剩的尊严,并非所有人都厌弃大虞。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一日虞延都会出宫,去到大臣的府邸,劝他们与她一起反抗苏河。
在虞延的威逼利诱下,还是有人动心的。
但更多的,是将此事泄露出去。
将手中的密信揉成一团,苏河嘴角勾起冷笑,“那小儿是觉得我回不去了?”
“早就知道这不是个安分的小崽子。”
“不必顾忌行囊,即刻启程,离开这么久,我还真是想念丰城了。”苏河笑意加深,幽幽吐字。
“啊!”
禁军皱眉,又开始了,这赵高可真是狠毒,每日换着花样折腾内侍。
皇上也是个窝囊废,由着一个太监在自己的内宫撒野。
半点血性都没有,要换他们,早一刀结果了赵高,摄政王明显还没有逼宫的打算,能为了一个太监剑指帝王?
摊上这样昏庸无能的皇帝,这禁军,他们干的都嫌丢人。
“赵高,如果苏河动身了,约莫明日,他就该到了。”望星楼,看着城门的方向,虞延轻启唇。
赵高眼皮掀了掀,“要整点酒?”
“有喜事?”
“脑子混沌,痛觉会轻许多,你不是说,苏河身手比你好?”
“朕谢谢你。”虞延翻白眼。
“都想吃什么?”
“嗯?”赵高一脸警惕,“断头饭?”
虞延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