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在顺国过的第一个春节,是绿衣这帮人一起过的。周铁他们是灾民,基本上都是孤身一人,至爱亲朋在逃难的时候,死在了路上。
林雪菲更是孑然一身,连亲戚都没有。
但陈冲知道,并不是没有,而是林雪菲的那些亲戚,在他家没落之后,都断了来往。
林雪菲这性子也不乐意去找回那些亲戚,所以陈冲问起的时候,就只是冷冷回了一句:“都死了。”
随着爆竹声响起,春节来临。一大清早,所有的人都从房间里冲出来,往陈冲的房间跑来。众人站在床前,盯着陈冲。
陈冲用被子捂在胸前,有一些苦闷:“也没听说过谁家拜年那么早的,我衣服都没穿啊。”
林雪菲可不管,第一个伸出手,满脸兴奋笑容。
“新年好,散钱。”
“我房门是你踢开的吧,林雪菲,我真是不想给你。”
陈冲没好气地往后抄起内衬,从里面拿出碎银子。
每个都有,分到了几钱银子。
林雪菲拿着银子,就要跑去买小口吃食,周铁他们则是郑重的收起来。周铁这些护卫经历了灾荒,最喜欢攒钱。
绿衣收到了陈冲给的碎银,慎重的用红纸包着,贴着交领,放到了胸口的位置。
午后,陈冲带着众人出去逛了逛。
县衙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多,雪地上多了许多孩子玩耍,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拜神的贡品。
孩子们玩闹累了,就会眼巴巴地看着这些贡品。
按照当地习俗,贡品要摆放一天才能拿下来吃,上面的糕点蜜饯孩子最是爱吃,可要等一天,只能流着哈达子,望眼欲穿。
孩子再如何也不敢在神明面前放肆,而且敢提前偷来吃了,那么无需开年,大人就会拿棍子抽打。
孩童们心中有数,只能苦苦忍耐。
春节过后,县吏们收拾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开始新一年的工作。
陈冲也回到了正常的工作中,朔宁县的各种事宜,都需要他去处理,能够交给柳宁毅的,也都给了,但每天依然会有成堆的问题需要处理。
到了立春,地上的雪开始消融,天空渐渐阴沉下来,有阳光的日子越来越少。
惊蛰,开年的第一场雨下下来。
润雨细无声。
地面湿透了,并不积水,绿色的草尖刺破了泥土,冒出了头。
青石砖铺成的小道,细缝之中,也有青草夹缝生存,踩在上面,还能有一种特殊的触感。
就好像是它在努力托举着鞋底。
春分前,陈冲专门地跑了一趟城外,去了小河乡。现在小河乡已经大变样,运输线不过几个月的运行,小河乡已经人山人海,整个乡里的屋子都重建,由茅草屋顶换成了乌黑瓦片。
这里成了商业地。
知道陈冲来,刘强第一时间带着虎子和秀才走来,汇报小河乡的各种收获,得意笑容已经溢出。
“大人,现在小河乡所有的乡民,都有一个非常好的生活了。婆娘在家里做女红,男人负责种地,闲暇时间会来乡里来帮忙,赚点工钱。”
他在前方画了一圈:“从这里开始,到后方,所有的房屋仓库都推翻重建,更加的牢靠。”
陈冲心中满意,对刘强也是如此。
能够将赚到的钱,运用在所有乡民身上,刘强这个乡长确实不错。
他对运输线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提点了一下运输线的后续运作,就抛去了这个话题。
“我想找一些农夫,现在春分将至,快到耕种的时候了,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们帮忙。”
陈冲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刘强。
刘强虽然疑惑,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去找了几个农夫过来。都是熟手,耕种十几年的老农。
在城外,农夫是最容易找的,几乎所有的乡民都耕种了田地,尤其是陈冲将周渠成手上的田地分到了他们的手上。
耕种的积极性从未有过那么热烈的。
自家有田,那可是比什么都好。
几个老农站在陈冲的面前,颤颤巍巍。
陈冲温和地笑道:“诸位不需要害怕,我找你们过来是有一些事情希望你们能帮我。”
“大人,我们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民,真帮不上什么忙。”一个胆子较大的农夫说。
陈冲摇摇头:“不需要识字,只要你们会种植就好了。”
几个农夫有一些疑惑的互相对视。
陈冲解释:“耕种谷栗大麦,每一株相隔多远你们应该都是凭借着经验,但是实际上这些经验也需要有一个标准,我需要你们建立一个标准。”
“大概就那么远。”农夫自己用手丈量了一下。
陈冲点头:“那就是七寸左右。需要浇灌多少水?”
“大人,这些我们确实是靠着经验摸索,根本就没有依据标准,小人也说不上来。”农夫绞尽脑汁,有些为难地说。
陈冲对秀才招了招手,秀才快步上前,拱手问:“大人,您叫我?”
“这些老农都是经验最老道的,在耕种方面,有一些经验绝对宝贵,所以我需要你记录下来,他们如何耕种,用多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