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冲感慨,柳宁毅严肃道:“述职的时间接近了,我是县丞,若没有苏知府的邀请,是不需要去的,但你是县令……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乎了你的评级,升迁。苏知府对你的态度你也明白,优等的评级不可能有的,若能低头,在苏知府的面前态度放低一些,受点委屈,也许就能得到个中良,不过你……”
柳宁毅知道陈冲这种性格就是不愿委屈,也不愿拍马屁,所以他说的这些,陈冲一定不会去做。
陈冲这样的性格对朔宁县是好的,尤其是看得出来,整个朔宁县都在蒸蒸日上。
但在顺国的体系中,却是最差的。
这顺国的官僚体系,夹着尾巴做人和攀炎附势是想往上爬最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
陈冲一样不占,很吃亏。
陈冲微笑道:“那如果我不去呢?”
柳宁毅沉默了一会:“最好还是不要吧。”
“不过我也会有礼物送到郡府的,就在述职那一天,绝对会让苏知府满意的。”陈冲自信满满。
“年轻人啊,活力满满,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柳宁毅笑呵呵道。
陈冲只是笑了笑。
今年能过个好年了,这是在顺国过的第一个春节,倒是可以好好感受一下,放下所有的事情。
年关将至大家对工作的热情也更多,而且每一个县吏都脸上都能看到或多或少的笑容和开心。
饭后闲茶聊得也从工作转移到了置办年货上。
年终的审查和结算上,负责这一项工作的县吏发现,年报上,朔宁县的各种税收以及各种商业,农业的经济发展,都比往年要好许多。
旱灾的影响,在这种发展之下,影响已经在快速地缩小,尤其是十万灾民进入朔宁县,被陈冲容纳到整个朔宁县里面,给县里增加了非常多的劳动力。
最值得表扬的是小河乡的运输线,将连接了其他乡里,将种植的瓜果蔬菜,全部都往其他郡运输,远销燕南郡,甚至连燕都都有了朔宁县的货物。
汇总来到了陈冲的案上,陈冲计算了朔宁县所有开支和交上去燕都的钱粮,又留下一些来年需要用的银两之后,将余下来的三成库银发放到所有县吏。
柳宁毅一开始还非常震惊,当听陈冲说了年终奖这个概念之后,只觉得新奇,却并不反对。
毕竟陈冲的策略,总能给朔宁县的发展带来非常好的效果。
用手托了托发放到他手上的银子,估摸着有五十两,柳宁毅也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所有县吏都有,在冬至之前,拿到了自己的年终奖。
虽然只是几两银子,可也已经是相当于他们一个半月的俸禄了,不少了,能过个好年!
再说了,他们任职那么久了,可是第一次在过年前会有银子发放,还是从库银掏出来的。
所有县吏欣喜若狂,欢呼着,有人喊着“陈大人威武。”
余下的库银,陈冲将所有佐官县吏召集起来,打算将这些库银发放给家里男人从军的,或是无法养活自己的妇幼老人。
这一点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毕竟是为了朔宁县变得更好。
很快大家都发现,作为创造年终奖的陈冲,竟然没有拿年终奖,众人纷纷好奇。
公廨之中,柳宁毅咳嗽一声,好奇问:“陈大人,你没拿那个年终奖?”
陈冲立刻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我也拿了。”
“那怎么不见?”
“因为都拿去还债了,我手头上还有我护卫的这些装备,可都是欠着打铁铺和木匠铺的钱。”陈冲哭哈着脸:“年终奖一发,全还债去了。”
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作为县令,竟然还能欠钱。
继年终奖之后,又是第一次听说的事情。
柳宁毅也没意料到,还以为陈冲是高风亮节,不贪财。
陈冲突然笑呵呵地望着诸位,伸出手:“不如各位同僚帮我一把,借我点小钱钱?”
“啊哈,大人,我家娘子喊我回去吃饭了,先走一步。”
“对对对,我家娘子也喊我回家吃饭了。”
陈冲没好气地问这两个县吏:“你们两个的娘子,是同一人?”
“啊,对对对。”
“对对对。”
两个县吏捂着脸,其他人则是仰头大笑,但很快也都找借口,逃一般离开了公廨。
本来就是下值,大家都可归家去了。
陈冲目光看向柳宁毅,柳宁毅苦笑着摇头:“莫非陈大人也要让我掏钱?”
“说个玩笑话而已,柳叔不要惊慌。”陈冲笑道。
日头落得很快,等柳宁毅也回去,县衙变得有一些冷清,安静了许多。
陈冲看着四周的环境,昏暗之中,常青绿植覆盖着白雪,一些叶子早就掉光的,树枝上也裹了一层白雪,看久了,更像是长出了雪白色的叶子和细小的果实。
道路上的雪会有人专门打扫,所以并不厚,踩在上面能发出细微的“嚓嚓”声,也会留下一串脚印。
大雪已经停了,夜间的天空清澈,并无太多云朵,遮蔽月光。
寒光冷彻,能让四周的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