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大雪,天空并不晴朗,阴沉沉,却没有雪下下来。风比前些日子的要大一点,斗篷不时地被吹起一个角。
陈冲紧了紧斗篷,回头看了一眼县衙的大门,大门有许多县吏都站在门口盯着,有一些怜悯。
和当初去坝子乡不同,那个时候县吏只觉得陈冲是犯傻,本来不需要自己出面的,硬是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对于县吏来说,亲自去坝子乡那种瘟疫重地,就是多余且愚蠢的事情。
但这一次他们都知道,是苏知府逼迫着陈冲去剿匪的,而且还不给官兵。
这哪里是去剿匪啊,这明显就是去送死。
和城乡现在都已经沦陷了,就算是乡民,也有许多投靠了叛军,陈冲只带着那么几个护卫过去,没有任何用。
反倒是让叛军知道了他这个县令的存在,一定会派人出来将陈冲抓住砍头的。
陈冲对柳宁毅咧开嘴笑了笑,柳宁毅挥挥手。
柳宁毅身边是张松,张松躬着身子,一脸恭维的笑着,但陈冲总感觉,张松的笑容太虚伪了。
“走咯!”
陈冲看着没什么好交代的,于是让周铁驾车,往城外驶去。
车轮碾过地上的积雪,留下一条明显的辙子。
大寒之后,整个朔宁县都不见得有多少人,尤其是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有一些卖货郎会担心下雪,也就选择不来了。
陈冲掀开帘子看着主道四周,发现和平时相比少了一半的人。
绿衣少了一些活泼,知道他们这一次是要去做什么,虽然说自家公子一直都提醒有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甚至从闫明新回来汇报了消息之后,就整个人放松了。
但和城乡有三千叛军依然是存在的事实,而他们这里就那么几个护卫,就算加上坝子乡的一百五十人,也不可能是三千叛军的对手。
她并不是很懂陈冲的自信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陈冲坐在车厢里面,抱着一张被褥,闭着眼睛假寐。
坝子乡的一百五十个战士已经训练了三个月,装备也已经每个人都配备,应该可以拉出来和敌人对战了,可就算装备精良的情况之下,依然会出现一些意外。
毕竟是那些小伙子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对拼,失误了,丢掉的就是他们的命,害怕的心理一定会有的。
就看他们能不能快速地克服。
而且这一次陈冲也想让战士们建立信心,心里面强大了,手上的刀才不会抖。
三田乡的西山依然有衙役占领。如果是和叛军对战,三田乡是一定要守住的。
半天的时间陈冲就已经进入三田乡了,绿衣再次回到家里,已经非常习惯家里的一切,所以也不客气,给陈冲搬了凳子之后,还去拿了一些吃的喝的给陈冲。等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了,这才拉张凳子坐在陈冲的身边。
罗勇一家坐在边上,现在大寒,并没有什么功夫要做,也就是牛娃的小媳妇要做女红,赚一点铜板。
罗勇见到陈冲,敬畏的心依然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贴近陈冲,心里面骄傲得不得了,甚至多了一些想法。
但这种想法,一闪即逝,他又觉得自家的风水出不来荣华富贵的命。
陈冲打算在三田乡住一晚,第二天再通过西山,进入和城乡。
深冬之后,夜晚来得非常快,大概是刚到酉时就伸手不见五指了,绿衣点了蜡烛,放在陈冲身边。
陈冲站在大厅的桌子前,桌子上是一张朔宁县的堪舆图,他此时将一根树枝放在了除了西山之后的官道上。
在那个地方,有一段路是非常平坦的,那里适合围攻。
“应该就是在那个地方了,过了这里,太多道路可以选择,他们不可能兵分那么多路的。”
陈冲抵着下巴思索,眼神一凝,就盯着树枝压住的位置。
“对我来说,生死就在这位置了。”
他眼神渐渐地深邃,脑海中不断地想着各种可能,也在做各种打算,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明天在那个地方,如果他没有死,朔宁县整盘棋都盘活了!
绿衣站在陈冲身边,陈冲笑着说:“绿衣,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吗?明天会有一些危险。”
绿衣肯定地点头:“那是当然的,当初在坝子乡我都愿意跟着大人赴死,这一次仅仅是有一些危险而已,不关事的。”
“你这丫头啊,脾气有时候挺倔。”陈冲揉了揉绿衣的头发。
绿衣只是晃了晃脑袋,眼中透露着开心。
本来陈冲只是随意的问一问,如果绿衣愿意待在三田乡最好,免得明天去经历那么危险的事情。
虽然说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中,可敌人总归会发疯,舍弃性命杀过来,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是安全的。
但见到绿衣小脸满是坚定,也就不管了。
如同绿衣说的,当初一同赴死都勇气都有,如今的危险,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陈冲将堪舆图收起来,带着绿衣回到了新建的房间,这茅草屋是牛娃和他媳妇两个人闲暇之余建起来的,现在就成了给陈冲几个人住的地方。
那些护卫也不需要睡在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