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王贺偶尔有济世救民的想法,也只能咽下肚子里,所以在县衙里,王贺一直都是闷闷不乐,按照吩咐做事,老老实实,散值就回家。
这一次卖粮的决定他并没有想过能成功,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县衙的人,看看他们的反应。
傍晚,陈冲回到院子里,绿衣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还有一碗中药。
如同往常一样,陈冲先将晚饭吃了,中药则是在绿衣看不到的时候,倒到了墙边的花圃中。
回到房间,将酒精倒在伤口上,这一次陈冲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只是有一点蚂蚁噬咬般的痛觉,丝丝缕缕,并不难受。
摸了摸伤口的位置,伤口的硬痂厚厚一层,也没有脓水渗出来,伤口恢复的很好。
即便看不到,也能够大概的知道,要不了多久,伤口就能完全的愈合。
消毒应该不需要了,静静等待愈合应该会更好一些,有时候消毒会影响愈合的速度。
躺在床上,并不需要想太多,如今从难民变成了县令,生活完全变了个样,至少是活过来了,而且也可以再想往后的路。
解决灾民的事情并不着急,也着急不来,这种事情交给柳宁毅或许会更好,可按照柳宁毅的性格,会坑死自己,那老狐狸不会愿意背着风险,也不会愿意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所以一切都要等明天,看看柳宁毅会怎么决定。
天色微亮,古朴的院墙花圃或是青石路都被薄薄的雾气盖着,微光暂时无法将这一层白雾拨开。
陈冲从房间出来,往上值的办公区走去,来到这里后,天暗下来没多久就要入睡,虽然有点蜡烛,可那一点点光做什么都不够。
除了睡觉,似乎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做。
当然了,听说县城有夜市,但伤势刚好,而且外面还有一个副尉在虎视眈眈,总不能够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出去吧,那不就是给了敌人机会?
就算要出去逛逛,体验一下古代风土人情社会百态,也要确保自身安全,总归有机会的。
房间里的卷子堆到半米高,整整齐齐,每一张都关乎着朔宁县的事务。
陈冲大致看过,这些卷子有土地争议的,有一些是需要判定的案子,还有关于某一个乡提出的财政申请。
也就是要钱。
坐在案前,陈冲认真的批改,只不过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总归是要询问下属,所以看了好几张之后,拉着一个路过的文职进来,让文职给自己解释清楚。
文职不敢乱说,只是小心翼翼的解释。
陈冲感觉自己回到了上班的岁月,朝九晚九,不过这里比较轻松一些,朝七晚五,而且也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做苦力活。
等到快要午饭时候,主簿王贺才来到房间里面,见到有文职在,于是挥了挥手让文职先离开。
这才一脸憔悴的将那一张文书放在桌上,拱手说:“大人,既然你一意孤行,要将粮仓的米卖了,那我也只能够照做了,但你要清楚,粮仓里面是赈灾粮,动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陈冲笑道:“我明白,你尽管去做就好。”
王贺是没有决定权的,他昨晚绝对跑到了柳宁毅面前,说了这件事情,柳宁毅愿意按照文书上的指示去做,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这种事情容易引起民怨,但所有的过错都可以指向自己。
到时候柳宁毅将所有矛盾都引导自己这边,皇帝就算要惩罚,也只会惩罚自己。
陈冲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只是让王贺去做这件事情。
如果不能够做出一点有魄力的事情来,王贺又凭什么愿意跟随呢?
总不能振臂一呼,说几句热血沸腾的话就期盼王贺誓死相随吧?
王贺小心问道:“不知道大人想要将粮价定在什么位置?”
陈冲思索一会,问:“朔宁县的那些粮商都定什么价格?”
王贺对此有一些了解:“八十文一斤,朔宁县的粮商都是商量好的,每一间米铺的价格大同小异,最多不会相差二文钱。”
“所以大人要卖多少钱?”
“四十文。”
粮价直接对折,这一手让王贺表情多了一些惊疑,“大人,你定的这个价格,不妥吧?”
“怎么不妥?”
“四十文一斤,灾民可没有能力购买,我们依然无法拯救灾民,四十文一斤,最终只会落到粮商的手里,这些赈灾粮,最后都只会充盈粮商的仓库。”
陈冲笑眯眯的说:“我就是要让粮商将我的粮收走。”
“那灾民们吃什么?”
“再买就是了。”
王贺不敢置信:“大人你以四十文卖米,又要去买八十文的米?”
陈冲挥手:“行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等你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王贺脸色涨红,话憋在肚子里,喉结耸动,眼睛少许血丝,定定的站在原地,衣袖下双手在微微颤抖。
但几分钟后,却沉重的行礼离开房间。
中午,晨曦已经从房间桌上悄悄地退到了窗外,不过房间里面的光线更加充足。
门外文职和一众官僚都往食堂走去,呼朋喝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