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去住,换一番天底,心情也会更好吧?
崔檀令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
谢微音一愣,原本还在拿着绢帕拭泪的她呆呆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人面。
“娘娘……是真的吗?我可以出宫吗?”
她问得激动,很快又跟反应过来一般急急摆手:“若是娘娘为难,也,也没关系的!我能有个住处,便很高兴了。”
话说到后边儿,声调越来越轻,像是秋风里被狂风吹得摇曳不停的青叶。
“这哪里有什么为难的?于情于理,外命妇都不该住在宫里,先前因为陛下登基一事,在这礼节上有诸多遗漏,委屈了你,现在补回来倒是正好。”崔檀令看着谢微音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原本有些不高兴的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快回去收拾东西吧。崇宁坊有座宅子,先前就是赐给长宁侯居住的,你是他的夫人,住到那儿去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奚无声他不是……
似乎看出了谢微音面上的犹豫是为了什么,崔檀令又道:“你安心去吧,我会替你在陛下面前说清楚的。”
她难得碰见谢微音这样命运悲苦,却从不在人前抱怨哀叹的人,便也想帮一帮她。
得了她的准话,谢微音欢喜得来就要给她跪下,还是紫竹眼疾手快地扶起了她。
崔檀令莞尔:“夫人不必如此多礼,今后若有空,常来宫中与我说说话便是了。”
谢微音连连点头,她实在是高兴极了,自从知道自己要代替长姐嫁入宫中,嫁给这有名无实的傀儡天子,她便没有盼望过还能有走出这深深宫闱的一日。
欢喜劲儿稍稍过去了,谢微音又想起她来的目的:“娘娘……从前可见过汪五娘子?”
见崔檀令面色未变,她自己又急急补充:“妾身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相较于旁人,妾身与汪五娘子性子有些相像,常,常被人一块儿拿来打趣,因此妾身与汪五娘子有些许相熟。”
她这样胆怯的性子,大抵是不会帮着旁人来作恶的。
崔檀令脸上神情不变,心里却长长叹了口气,果然,她还是很讨厌这样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要揣测人心的感觉。
“我从前倒是没有与汪五娘子有什么交集。”崔檀令面上仍带着淡淡的笑,这样和煦如春风的姿态叫谢微音放松了些,“夫人大抵知道,汪五娘子与我二兄……”
她颇有技巧地停顿了下,谢微音很快点了点头:“娘娘若相信妾身,妾身便也斗胆说一句,汪五娘子虽因着家中败落进了教坊司,可她性子柔弱内敛,断断不是那等会故意邀宠惹事的人。自然了,她也不会做出故意陷害他人的事……”
崔檀令挑了挑眉:“夫人为何能断言她不会?”
“人心易变,何况汪五娘子突逢巨变,性子一时大变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许是她的话说得有些许尖锐,谢微音又低下头去,声音有些飘,却很坚定:“妾身虽然笨,对着人的感知却很敏锐。汪五娘子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老实人,还有娘娘您……”
她飞快抬起眼来看了看崔檀令,重又低下头去,崔檀令观察到她对着人说话时经常是一副紧张不安的状态,很少直视人的眼睛。
“大抵是因为妾身遇着能给予善意的人太少了,才会把人都想得一成不变吧……”
崔檀令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又闲话几句,将人给送出去了。
谢微音有些担心,问一旁送她们出去的修竹:“我是不是让娘娘不高兴了?”
修竹摇摇头:“没有的事儿,夫人安心便是。”
话是这样说,谢微音和翡翠还是忧心忡忡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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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陆峮回来时,难得见着崔檀令正坐在廊下美人靠上发呆。
“怎么不进去?”陆峮一靠近她,便忍不住想将她搂进怀里。
两个人之间愈亲密,他的心情就愈好。
“陛下。”
崔檀令犹豫了一会儿,拽了拽他的袍角。
陆峮低头看着她,从善如流地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亲好了。”
崔檀令颦眉:“……陛下。”
她要的不是这个。
连着两声都叫了‘陛下’,陆峮老实了,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去,顺势调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将她抱在怀里。
他身上浸染了紫宸殿里的龙涎香,偏生他的气势如同草原之水狂野无垠,这样清冷矜贵的香气糅着他那股气势,似乎也演变出了别样的滋味。
闻多了,倒是习惯了。
崔檀令靠在他坚实可靠的臂弯里,望着在暮色四合下轻轻摇曳的花叶,轻声道:“郎君,你说,人都会变吗?”
“这是自然了!”
陆峮不假思索的话,却叫崔檀令心里边儿不知为何闷了一下。
接着,她就感觉自个儿的腰被人捏了捏。
头顶传来陆峮含笑的声音:“从前你的腰细溜溜一把,我一只手就能圈住,现在不也长了点儿肉出来?”
言语之间,颇有些骄傲之意,若不是他日日勤恳地种菜养猪,择了这么些水灵灵有灵气的菜蔬肉食给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