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止了泪,看着女儿的衣衫的确被泪水浸了一大块儿,又有些愧疚,“木香,右耳房里放着的那几口箱笼里是不是搁着给兕奴的新衣裳?你去取来瞧瞧。”
母女俩说私密话,女使们自然识趣地退下。
此时听得主母传唤,木香连忙应了声,领着两个年轻些的二等女使去寻东西了。
木香做事儿的效率很快,卢夫人看着那几件流光溢彩的衣裳,满意地微微颔首:“兕奴,你去挑挑,喜欢哪一件?”
崔檀令细白的手指在那些织工精致的裙衫上掠过,听着这话,佯装不高兴地回头:“阿娘小气!我就不能全要吗?”
侍候在屋子里的女使俱都轻轻笑了起来。
卢夫人对着小女儿是又爱又怜,听她这般说话,自然清楚这是女儿怕她还伤心,故意逗她玩儿呢。
“阿娘的好东西都是咱们兕奴的,你随便挑就是。”卢夫人笑了,又吩咐另一个得力心腹木秋去拿三千两银票,给自己的女儿打一副宝石头面。
看着卢夫人越说越起劲儿,恨不得连屋子都给她换个新的,崔檀令连忙握住她手,撒娇道:“阿娘送的已经够多了,也得留些机会叫阿耶他们表现表现不是?”
卢夫人听了这话只冷哼一声,但到底不忍拂了女儿的好意,只如她小时候那般捏了捏女儿的面颊,感叹道:“咱们兕奴,可真是个善心的人儿。”
随即她又开始忧虑起来,既然女儿应下了同那个农门猎户出身的……叛军头子的婚事,那今后女儿便是正正经经的中宫皇后。
从前是世家强盛,皇室式微,女儿若嫁了天子,卢夫人半点也不担心。
可是换了那连破落户都算不上的农家猎户……若是他贪色好美人,胡乱收了几十上百的美人进宫,扰了她们兕奴的清静可怎么办?
之前只说了几个世家三年内不往那泥腿子身边儿送人,可若是那泥腿子自个儿心思活络,想要从民间采选美人可怎么好?
卢夫人眉头一皱,这可是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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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起缜回来时,难得看见妻子与女儿都在。
思及自己所做下的决定,崔起缜不后悔,却有些愧疚。
他视若掌珠的兕奴,若是可以,他定也不愿用她的婚事来做筏子。
“阿耶。”崔檀令主动叫了人,目光盈盈,如往常一般娇憨可人,“你怎么不进来?”
崔起缜的视线掠过冷若冰霜的卢夫人,抿了抿唇。
崔檀令笑了笑,促狭道:“阿娘,你便允了阿耶进来同咱们一块儿用晚膳吧。”
卢夫人随手捡了块玫瑰酥饼堵住了女儿的嘴,冷飕飕地往长身玉立的崔起缜身上丢了好几个眼刀子:“崔大人何等人物,哪里需要我同意?还不是想进便进,想走便走?”
崔起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有一爽朗男声响起。
“阿娘可别将火儿发到我与阿兄身上!咱们可是一直盼着回来与阿娘和兕奴一块儿吃饭的!”
说话的是崔骋烈,他大大咧咧地过了垂花门,经过面无表情的崔起缜身边儿时,还有些得意:“阿耶,我这不孝子就先进去了,啊。”
崔起缜蹙眉。
略落后了两步的崔骋序十分从容地紧跟二弟的步伐,快要进屋之时还不忘同崔起缜恭敬道:“儿已安排厨房另安排了一桌膳食,阿耶若饿了便可自去东侧院用。”
这是什么事儿?妻子儿女可以欢聚一堂,共用晚膳,他这个一家之主反而要孤零零地别院而食?
实在是岂有此理!
崔起缜一拂衣袖,面色平静地径直进了屋。
泰然坐在桌前,他蹙眉:“快坐过来,摆膳吧。”
崔骋序:……
卢夫人好险端住了自己的宗妇气度,懒得搭理他,只同自己几个儿女嘘寒问暖。
“这是大郎爱吃的东安子鸡。”
崔骋序微笑谢过。
“这是二郎爱吃的麻皮乳猪。”
崔骋烈笑呵呵地接过,顺便得意地瞥了他阿耶一眼。
崔起缜面无表情,握着长箸的手却紧了紧。
“这是咱们兕奴最爱吃的端江鱼羹。”卢夫人面带慈爱地亲手给她盛了一小碗,见女儿喝了,脸上神情愈发和缓。
崔起缜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他伸出手:“劳烦夫人……”他也想喝一碗鱼羹。
卢夫人立刻做横眉瞪眼状:“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同女儿抢东西吃?传出去也不怕堕了你崔氏主君的名号!”
他不是最看重清河崔氏的门楣吗?卢夫人就偏要用这个来刺他。
崔起缜面色终于变了变。
崔檀令不想看到耶娘吵架,主动伸手给阿耶盛了一小碗鱼羹。
被小女儿孝敬的崔起缜脸上带起一个笑,还没来得及夸赞几句,便听得卢夫人道:“兕奴你自个儿快些吃便是,你阿耶年纪大了,吃这么些好东西也补不进去,浪费。来,再喝一碗。”
崔檀令瞧瞧看了眼面如锅底的阿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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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膳之后,崔檀令抽空与崔起缜说了几句话。
崔起缜原本以为女儿怨他,没想到她一开口,倒是叫他怔愣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