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特制的单间牢房到会客室，不过百米距离，但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见上头高层对这次会面的重视程度。

百米距离很快走完，叶文洁进入一个装修简朴的会客室内，终于见到了这位曾经在二十八年前呼吁她“不要回答、不要回答”的1379号监听站，编号末尾是9527的监听员。

“你来了？”出乎意外的是，直面对方的古怪长相，叶文洁并未在心里掀起多大波澜。

叶女士的眼眸深处，不但古井无波，而且还能借助特勤人员送来的语言翻译器，在双方坐定过后，率先开口，进行问候。

“我来了。”经历了世事沧桑的9527，心里虽然略有激动，表面之上，却是非常平静。

“没想到，我们在有生之年，还有见面的一天。”叶文洁发出了一阵感慨。

“是啊，”9527也叹了一声，“这要感谢为我们三体星人收走了两颗恒星的三和大神。要不是祂，你我今天不但不会相见，而且两个文明的未来，也必将陷入死地。”

“哦？当局的相关部门虽然也向我透露了一些情报，”叶文洁看了一眼周围的总参人员，“但内容非常简略，说的是来自外宇宙的超级文明首领，亲自出手，将你们的两颗恒星收入囊中，永久结束了你们文明恒纪元与乱纪元不断循环的痛苦，而后，又再推动地球三体两个文明的和谐建交。上述种种，您能为我详细述说吗？”

“可以吗？”9527向着身旁正在进行会谈记录的工作人员进行认真询问。

“是这样的，大使先生，”这位不知名的工作人员非常客气地回答，“上级并未对您与她的交谈内容进行限制，我们只被要求确保您的安全，同时力争将所有的交谈内容进行真实记录，仅此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9527愉快说道，然后，就将郑三和已经拯救了两个文明的事迹，和即将拯救14个宇宙的打算，向叶文洁做了详细说明。

听到郑某人挥手之间，就把三体星人万分痛恨的三星系统，当中的两颗恒星，瞬间收走，并且制作成为恒星项链后，即便身为ETO的前任统帅，一向老成持重的叶文洁，也不免将嘴巴张成了夸张的“O”形，而在听到前者写了一篇不过四百多字，关于整顿十四个宇宙内部秩序、结束黑暗森林状态的项目立项表后，更是觉得好笑。

“所以，这就是‘神’吗？”半个小时后，听完了9527的详细说明，叶文洁眼底下方的沧桑与麻木，居然暂时被好奇所替代。

“关于这一点嘛，”9527试着回答，“本人曾经在心灵网络中给郑大神留言过。幸运的是，大神并没有轻视我这个小小凡人，而是给我做出了认真解答。他说，他的生命形态，就本质而言，不是神明，而是虚海秩序的具现化。用你们地球人类的传统语言，可以称呼为‘大道化身’。”

“拥有自我意识的‘大道化身’么？果然是我们无法理解的知识啊！”叶文洁感叹一声，“那么，‘虚海’，又是什么？”

“是的，和您一样，在这一点上，我们三体星人同样无法理解，”9527感慨说道，“至于‘虚海’，按照大神的解答，虚海就是孕育了所有宇宙和世界的起源之地，也是所有宇宙和世界死亡之后的消散之所。”

接着又补充了一下：“当然了，这方面的知识我们还是不能理解。所以郑大神怎么说，我们也只好怎么信了。”

“既然是‘大道化身’，而且你们都称呼他为‘大神’了，难道祂还不是神明么？”叶女士问道。

“嗯，‘大神’只是一个称呼，祂的真正身份，应该是神上之神，众神统帅和虚海生命。”9527犹豫一下，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更加厉害了，”叶文洁赞了一声，思索片刻后，又再问道，“那么，我有个问题，就是关于人性，大神本人是怎么看待的？”

“呵呵，”9527这回却是笑了，“对于能够看破未来的大神来说，您的这个问题早在祂的预料之中。”

“哦？”

“关于您的这个问题呀，大神给我做了留言，要我转述与你。”

“他怎么说？”

“大神的原话是这样的——作为智慧生物的‘人’，既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同时也是自己身体内部所有细胞生存、发展和进化需要的总和，单纯定义和讨论‘人性’是没有意义的。正如一个还未跳出自己母宇宙，还未实现初步超脱的内宇宙文明，在讨论本宇宙大爆炸之前的‘时间’是什么形态一样，没有意义。”9527这般说道。

“是这样的么？”叶文洁思索并犹豫一下过后，终于还是问了，“那么，像我这样的文明罪人，大神是什么看法，是否可以进行谅解？”

“关于您的这个问题，大神的原话是——你的行为可以理解，但不可原谅，所以，接受当前凡间法律的制裁便是你的最好归宿。”

“为何同是出卖自己文明的未来，阁下您可以出任大使，而我却要在监狱当中渡过余生？”叶文洁的语气当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忿。

“关于这一点，大神说了——同样是因为失望绝望而做出了可能导致本文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