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巴空龙岛的加长崔果浴门前,蘸冰和懒猫咪矗立良久,掠过湖岸的风夹杂着细细的沙砾喷雾在面颊,大块的云朵风帆般在蓝天滑过。
“水可濯我身,风可撩我意,
挣脱一身枷锁,放我乘风去。”
蘸冰轻声吟诵着涌自心底的小诗,纳木措仿佛听懂了,将一束光穿透流淌的云照在浴门上。回头一看,一条晶莹闪烁的小河蜿蜒而上,一座覆钵塔就像是雪白的门簪镶嵌在石梁上。
“真是这里,在卷帛上描绘这幅神迹的人一定也是站在这里。”懒猫咪挽着蘸冰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心里荡起波澜。
沿着河岸走了近半个小时,山坡的台地上覆钵塔渐入眼帘。那白塔向南的正面是时轮金刚门,四周用西番莲花装饰,中间为木质红底金字的时轮咒,即所谓十相自在图,系七个字组成。货郎次仁刚说过那译音是杭恰嘛拉哇日呀,寓意是吉祥如意。
塔的下方是须弥座基座,覆钵塔身、相轮、华盖、塔刹反射着耀目的阳光。蘸冰检查着背囊,由于初夏的路况还好又有夏季牧场和定居点,他们就没打算在外露营,背囊里只有睡袋和防潮垫,和一包打发孩童的糖果。
“我还真挺饿的,这个时候要是来块风干肉就好了。”
“可惜那些干货都装在编织袋里了,而编织袋在洛桑的车上。”
“可恨的洛桑!苍天啊,掉下两个馅饼给我们吧。”懒猫咪遥拜着佛塔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看来我们也是因缘所致。”蘸冰把背囊放下,抬头看着蓝天下的塔剎,白色泥砌的一座小覆钵塔。
“但愿不是那个姻缘害我们至此,哎,也不知道鞋跋这会儿在做什么?有没有小护士送晚餐给他。”懒猫猫撅着嘴抱怨着,人总是那样,谁不在身边偏偏想念谁。
“他体验到的痛苦并不比我们少,你看他在烽火山时的表情就知道了。”蘸冰四下巡视着,希望找个避风的地方露营。
“是啊!来西藏就是要苦中作乐,眼睛上天堂,身体下地狱。”
“更重要的是精神得到一时的解脱,比起在大都市里的颓废、郁闷,身体的饥饿疲倦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摆脱束缚和指责,饥饿全当减肥了,还好有一袋子糖果,咱俩不会饿毙在荒郊。”懒猫咪幸福地张开手臂。
“不过可要适可而止,别把新的痛苦误以为是找到快乐。”蘸冰卖弄着小智慧。
“啊,什么意思。”懒猫咪隔着糖纸看蘸冰,觉得他挺耐看的。
“我的意思是,别为了摆脱失恋的痛苦而盲目的投入到一场新的恋情中,重复不该发生的故事,就像是又一次轮回。”蘸冰嚼着奶糖含糊地说。
“哼,就好像你知道得很多似的,不过我至少知道痛苦是什么了,总比很多逃避痛苦的人要强。”懒猫咪拨了颗奶糖塞进嘴里,手中翻看着从背囊中翻出的素描本。
嘶啦一声,画着塔的那一页被撕了下来,懒猫咪掐着一角的边缘透过落日的余晖与那突兀的塔刹比较起来。
“我打赌就是它。”边说着将页纸塞到蘸冰的手中,攀上塔基。
毋庸置疑那绝对是一座藏北少见的巨型覆钵式佛塔,即便是迁移的土著居民已将它遗忘。峭立于土台上的懒猫咪的剪影,在暗红的余晖中恰似一幅火烙板画,沉静而又热辣。
“难道这就是图上第二个标志物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蘸冰攀上石台,一堵玛尼石堆砌的矮墙从两侧向塔后延伸,最终合拢在一座倾斜的石屋前。
“走,下去到石屋那儿看看。”
荒废多年,那石屋的墙壁看上去还很结实,南侧背风的一面有一扇小门,干裂的木门被石块挤压住门角,透过裂缝隐约可见整齐码放的经板。蘸冰搬开压门石,皴裂的木门轴已经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地立在门槛上。门的一侧有个麻花铁把手,蘸冰抓住稍一用力,当啷一声,半人高的木门斜到一边,原来麻花铁的里侧还挂着个铁钩子。
石屋的地面很干净,沿着四周的墙壁码放着箴言的浮雕,“这里面倒是扎营的好地方。”
“好啊,好啊!我还没在野外住过呢。”懒猫咪也钻了进来。
“既然你这野猫对今晚栖身的巢穴很满意,那我就宣布占领这座石屋。”
“嗯!还要将它命名为爱丽丝宫,哈哈!”低矮的顶棚让俩人小得直不起腰来。
“还是快打开铺盖坐下吧。”说着,蘸冰把两个背包拖进石屋,掏出防潮垫铺在地面上。
蘸冰注意到门框上埋着个黑色铁环,刚好可以把铁钩搭上,匍匐在沙地上的日光被掩在门外,暗淡的橙色给石屋铺上一抹神秘和暧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