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一道耀眼的光穿透镜头晃得蘸冰闭上眼睛，越野车剧烈的上下摆动，拥有VR的小竹炮甚至都无法准确地对焦，从取景窗中遥瞰楚马尔河滩，依稀可见几头藏羚羊的背影在跳跃。重载卡车从身后毫不迟疑的隆隆驶过，翻浆路面就象一块稀松奶酪传递着恼人的震动，鞋跋的位置要比蘸冰舒服些，懒猫眯趴在蘸冰的肩上，手中的望远镜不断的敲打他的头。

暮春的季节，怀揣幼崽的母藏羚羊开始向她们的产羔地迁徙，镜头中的这几只刚刚涉险横穿青藏线的藏羚羊，她们倾斜着身子躲闪着观赏者的目光，白色的超短裙在荒草间惊慌地闪烁着。

“太美啦！可可西里的精灵，”懒猫眯枕着蘸冰的头问：“她们要去哪呀？宗旺师傅。”

“雌羊要到青藏公路西侧的乌兰乌拉湖、卓乃湖、可可西里湖、太阳湖那边去，一直到九月份回来时，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幼崽啦。”宗旺打着车子，此前他一直斜靠在车门上默默地凝视着藏羚羊消失的方向。

“那太阳湖离这有多远，每年都要迁徙一次吗？”

“可可西里湖、太阳湖都在阿尔金山南麓，离这怕有千里之遥的荒原戈壁呢，别看它们性情胆怯，却每年都要不惧艰险的走一遭。”宗旺不无钦佩地说。

“拍到经典的了吗？” 蘸冰一边回放着刚拍的片子，一边问鞋跋。

鞋跋从前窗收回镜头后就疲倦地靠在前座上，“一般般，你自己看吧，我喘不过气了。”他把相机搁在靠枕边缘，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啦，哥们？” 蘸冰接住相机，问道。

“不知道，就是头疼呼吸困难。”

宗旺扭头看了看鞋跋酱紫色的脸，靠边停车后说：“高原反应，让他换到后座，给他吸氧。”

蘸冰和宗旺扶鞋跋下车的工夫，懒猫眯已经将后座上的相机和镜头收拾停当，宗旺师傅掀开了后箱盖，拧开氧气瓶往橡胶气袋里充气。

“拍藏羚羊前还没事，怎么突然间就难受了？”鞋跋心中忿忿的为自己强壮的体格谋不平，蘸冰搀着他爬上后座，猫眯在他的后腰塞入一个软垫，好让他坐得舒服些。

懒猫眯哼了一声，说：“你呀就是逞强好胜，中午谁说的身强体壮来着。”

“我算知道什么叫做英雄气短了！” 鞋跋喘着气说。

“越是平时身体强壮的，高原反应就会来得越强烈，前面风火山口海拔接近5000米，刚才他蜗着身子拍片呼吸不畅，来把这个插到他的鼻孔里。”宗旺递进来一组橡皮气嘴，懒猫眯帮鞋跋套在头上，气嘴前端有个塑料阀，推开后就听到嘶嘶的吹气声。

鞋跋惨然一笑，抬眼对猫眯说：“临出发前我还向伯母承诺要一路照顾你，现在我却先倒下了，没想到生命这么脆弱。”

“说什么呢！我有言在先以前的事要彻底抛弃，什么承诺不承诺的，少提啊！”猫眯瞄了蘸冰一眼，不知为何发了脾气，骇得鞋跋赶紧闭嘴冲着蘸冰撇了撇嘴，闭上眼睛呼吸着氧气歪在那假寐。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如果不是懒猫眯持意要来，鞋跋还闷在家里呢，感觉上就象是自愿陪护的保镖。

“藏民怎么就没有高原反应？”蘸冰貌似疑惑地问。

“那还用问，习惯了呗。”

“拉萨有个博物馆，我读到过说是藏民都已进化到可以适应这种环境，说这个基因啊，能控制红颜色的什么细胞，还怎么来着-” 宗旺搔着头想着。

“是携带输送氧分子的红细胞能维持足够的含氧量，所以藏人在高海拔处地区显得更加强健。” 懒猫眯笑着说。

“对对，就像这荒野中的动物，习惯了。”

“宗旺师傅，可可西里这么荒凉，野生动物是打哪来的？”懒猫眯打破了沉默，事实上除了在国道3000公里处望见山脊上的一群野生黄羊，就只有楚马尔河滩上那几只孤独的藏羚羊了，就这样宗旺都感叹说神佛很眷顾他们了。

“动物园里打的来的。” 鞋跋咕噜了一句。

“鞋跋你又欠扁老实躺着！”猫咪恶狠狠地说。

“这藏羚羊还就生存在我们这荒漠草甸的高原之上，你要问打哪来的，我倒知道个古老的传说。”宗旺笑着说。

“啊，是神话传说吗？我猜藏羚羊一定是个为情所困的精灵变的。”

“呵呵，又一个为情所困的精灵，啊哟！” 鞋跋的某个部位遭到了报复性的撞击，赶忙窝到车厢的角落里。

“精灵不假，但不是为情所困。这可可西里藏语称阿钦公加，青色山梁的意思。妖魔横行的时候，这里只有荒凉和死亡的沉寂，后来格萨尔王率领他的八位勇士直捣魔王巢穴，阵亡将士的魂魄无所依托化做藏羚羊，这荒原上才有了生命。”宗旺的语气中带着一点伤感，这大概是珍惜生命的民族情绪中共有的表现吧。

“想不到是这么悲壮凄美的故事，大自然创造了如此精致的生物，人类真该珍惜才对。”懒猫眯幽幽的说，似乎荒原的精灵已经跃入了她的心灵。

“可是贪婪的人却不这么想，这些年可可西里饱受伤害，先是大量涌入的采金人，而后是捕杀藏羚羊的高潮，最近盐湖中